在沙漠的美好时光散文(2)

2020-04-24散文

  我这样想,是不是太幼稚了,太阳和风的运作谁可以看见?看起来冠冕堂皇和必然的东西,总怀有惊人的黑暗。

  阳光穿过屋顶厚厚的水泥,使得整个房间变得闷热异常。我会汗流浃背,有些年用风扇,呼呼地吹,但炎热还是不肯走散。窗外幸好有几棵杨树,青叶茂盛。不知疲倦的知了爬在树上使劲鸣叫。

  经常有电话来,为了逃避领导和公差,电话请妻子接。但通常朋友的电话居多。在我的意识中,周末就是我和妻子,还有和朋友们的专属时间。朋友打电话来,或者我打电话去。我会说,到我这里来,吃顿饭,重要的是说说话。朋友大都会来。除非他们和其他朋友早有约定。朋友也会要我去他们那里去,可他们大都住在单身宿舍,没有地方炒菜做饭。没有酒的聚会一定会少点什么。

  好朋友叫人心安。我参加工作十多年了,在巴丹吉林沙漠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经过的事成千上万,邂逅的人也有数千,可以称作朋友的很多。可检点内心,真正朋友却总屈指可数。我总是暗自想:朋友也有点流水的意味,一个时期、一种境遇,会遭遇到一些朋友,而这些被时间和世俗置换之后,也会带来一些朋友。朋友轮换,其实也是时间和人事的一种自然规律。

  早十年前,在巴丹吉林沙漠,我最要好的有三位朋友,都是多年积攒和检验出来的那种,彼此的交往已经深入心灵,相互之间的聆听、诉说、理解和影响让我倍感荣耀而温暖。常常,即使我不打电话给他们,妻子也会提醒说,叫庞、裴和杨来吃饭,喝酒说话吧。

  妻子的理解让我感动。在生命当中,一颗水珠,太阳的照耀,让灵魂充实而柔绵。

  朋友来了,我起身,请他们坐下。啤酒或是白酒已经买好,放在显眼的位置,像是在列队欢迎。朋友们不说什么,酒就是喝的。我们已经形成了共识:喝酒不是目的,是手段,是媒介。其中,手段一词蕴意丰富,指向一目了然。媒介则是清浅的,温馨的,目的不明,或者干脆得就只剩下一种心情。

  妻子炒菜的速度极快,红烧的肉块,青绿的蔬菜,香气四溢的汤,接二连三地落在饭桌,诱人的味道打断我们的谈话。朋友说,吃饭真是一种享受,没有了饭,活着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学者裴总是在思想,就连饭从哪里来的,都要牵连出农民、教育、政体、个人权利等话题。庞和杨也会就着话题,说出自己对问题的主张和观点。我也不沉默,思想、发现和表达是个人的基本权利,连上帝都不能够统一。所有纷纭的思想,都应当有自己试验和生长的土壤。

  妻子吃完,我们还在吃,话比酒还长。偶尔会冒出一个自以为新颖的思想,就放声大笑,惹得邻居不满地敲墙壁,赶紧收住笑声。往往,妻子会去向邻居道歉,邻居也就不再说什么。

  我们的话题继续着。我们之所以成为朋友,维系的是彼此之间的信任、诚实,天性中的悲悯、怀疑、善良,以及热爱书籍、令人沉醉的思想和交谈。这对身居沙漠,目前尚还年轻的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没有了怀疑、思想、发现和表达,简单得只剩下日常生活,那将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

  那些年,我和他们三个是最活跃的,也是最紧密的。裴早就有了家室,儿子在读初中了,他的家、办公室里堆满了书籍,也常借给我看一些前沿学科的专著,每每给我推荐一些他以为好的书;庞还是单身,有几个女孩子喜欢,追得甚紧;杨和我同在一个单位,做新闻时常牢骚,单身至三十多岁,方才在北京找到一个相当的女子。

  吃了喝了,说了,有时候会意见不一,争吵起来,闹到面红耳赤,第二天见到,又是一脸微笑。若是其中一个休假一段时间,会念想不止,时常电话催着赶紧回来,说:我们都想你了!

  朋友走了之后,堆在面前的是残羹剩肴,还有脑子里的他们的声音和思想。之后,帮助妻子洗刷,坐下来,捧起书。至今,还有两个人的话我牢记不忘。

  西蒙娜·薇依说:“人以三种方式活着:思考、冥想和行动。”

  奥森汉姆说:“每个人面前都敞开着/多条道路……而每个人决定/自己灵魂要走的道路。”

  沙漠落日被唐代的王维状写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句足以千年。直到现在,巴丹吉林沙漠还保持了王维在世时的落日景象,除了没有“孤烟”、弱水河河水逐年减少之外,其他完好无缺。吃过晚饭,我和妻子锁门,下楼,出门洞,迎面是夕阳,大规模地倾泻在院子里,楼体上,还有远近的杨树、沙枣树和红柳树丛上。

  夏天的孩子们在外奔跑,三五成群,相互追赶、嬉闹,大人们则穿着单薄的衣裳,露着胳膊和大腿以下部分,在树荫的马路和休闲广场散步、倚坐、说话。

  沿着马路行走,渐凉的风穿过身体,连毛孔都是清爽的。

  杨树叶子哗哗作响,沟渠里的流水推拥着青草,蝴蝶在低处,鸟雀在高处,飞翔有时候没有高低之分,只有优美与否,独特与否。

  我们走着说话,说到这些那些,自己的和他人的,熟悉的和陌生的。每一次也都会想起在家乡的父母,他们是农民。我说:这时候,爹娘肯定还在地里干活。然后是喟叹。妻子说,他们要来这里多好!我沉吟一下,说,即使他们来这里,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这么悠闲的。妻子说,散步不应当是某些人的权利。还说了一句《圣经》上的话:“你叫他比神明、比上帝微小一点,又以荣耀与尊贵为他的冠冕。”

  我莫名感动,虽然我不信仰,但是这句话是很准确且富有平等与怜悯意识的。

  太阳向西,它红红的脸膛逐渐黯淡。余光懒散地披在绿树上面,巴丹吉林沙漠极少的鸟儿聚集在红柳树丛,唧唧喳喳,不停晃着脑袋,警惕的眼睛一闪一闪,时刻提防着可能的危险。

  在巴丹吉林沙漠,鸟们的敌人不是很多,除了弹弓、石块和鹰隼外,最难预防的恐怕就是人了。

  路过的花池水流潺潺,菖蒲、月季、臭金莲朵朵鲜艳,就连花下的短草,也棵棵头顶水珠,在时光中静静拔高。

  迎面而来的人们,大都神态悠闲。他们在说着什么,声音大或者小,走近,声音突然在他们的口腔消失,走过一段路,就又冒了出来。碰见熟人,招呼是要打的,尽管不大情愿,毕竟都在一个单位工作,虽然隶属不同,但总有打交道的时候。尤其是领导,不管现在是否归属人家“麾下”,总要驻足说句话的,而且你要先开口,挤出一脸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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