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供销社经典散文
一条蜻蚙河从南向北顺着村边田间地头蜿蜒而过,从蜻蚙河上搭着水泥板的桥面走过,就来到了我们村政治经济的核心地,村公所。村公所的旁边就是我们村的供销社。两扇漆着天蓝色油漆的木大门,在村民低矮的土坯房映衬下,显得格外雄伟壮观。推开蓝色厚重的大门,里面一个长方型的院子,院子的左边是四五间低矮的土木结构小瓦房。还没等你往里看,一股扑鼻的碳铵及尿素的气味就迎上了你,这里就是装农药化肥的仓库。院子的右边是一桩两层土木结构的楼板房子,厢房瓦顶上用小砖累起的烟囱总是一直冒着青烟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肉的香味,让你咽口水,这里就是供销社的职工宿舍。职工宿舍前面,一棵弯着脖子的石榴树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石榴树的.大根用一些砖头围了起来,有点圆形花台的样子。石榴树花台的旁边,一口水泥地面的水井总是清澈见低,井里一条黑色的和红色的鱼整天在井里游来游去。院子的正前方,一幢三间大房子连着的正房,这就是供销社的商品销售区。三间大房子比其他房子高,墙的一面石灰上写着保障供给几个大字,右边墙上红色字体的无产阶级万岁的字格外醒目。看着粗大的柱子和厚实的砖墙,你就可以感觉到它的价值。
走上三四级正门的坎子,推开沉重的原色木质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里面一条长长的水泥地板堂屋被柜台和窗子自然隔成了两半,这里是是村民站着调选各种物品的区域,经常人满为患让你直不起身子看柜台里的东西。透过玻璃的柜台,里面被分成了十多个大柜子,大柜子里分别装着不同的物品。玻璃柜子里面装着各种小物品,一个区域装着孩子爱吃的芝麻饼、腐豆糖及各种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等吃食,另一个区域装着百雀灵雪花膏、拉链、纽扣等日常生活必须品。玻璃柜子后面的大柜子上,摆着白瓷瓶的百兰地、小春城、马英花等烟酒。另一边的大柜子里,摆着水鞋、热水瓶及手套等生活用品。大柜子的尽头几只大得出奇的瓦缸里,装满了白酒、酱油等日常消耗品,墙上挂着不同度量衡的酒提子及塑料家什。玻璃柜子的木质面板上时常摆放着一杠小秤和一只发黑的大算盘。柜子里面打酒处的长椅子上,一个留着小八字胡须,40岁多岁的中年男人,时常嘴里叼着纸烟,坐在那里悠闲地吐着烟圈。他脸上肉不多,一个尖下巴上长着一颗豆粒大的黑痣,他就是供销社的售货员。还有一个女的,嘴里总嗑着瓜子在柜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这个男售货员的老婆或者同事,没有人提起。她可能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时不时的烫成有点卷的样子。还未走到柜台旁,你就可以闻到她浓得化不开的香脂味。有人买东西,她总是用手一指,傲慢地说是不是这个,是不是那个?好像全村就她最时髦美丽。不过,我们则从没见过她笑的样子。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里就是村民们最常去的地方。家里没盐没醋的,谁家生孩子要买红糖等等,都得到这里才能买到。所以这里也曾生意火爆,有许多时候还得排长队。我们小孩最关心的是卖糖果的那个柜台,总是惦着脚伸长脖子向里面看花花绿绿的东西。有时家里大人要去供销社买个针线,打斤酱油什么的,我们哭着闹着都得跟着去,心里盘算着大人补钱时,剩几分的硬币可以买个糖果含在嘴里。那时的一包腐豆糖就一角二分钱,但大人经常不给买,总是数落着说,你这个馋鬼,就知道花钱。过年过节什么的也给我们买一包,我们通常都是装在家里隐秘的地方,一天拿一颗放在嘴里,那时感觉幸福也不过如此。
去年回村的时候,经过供销社,想看看童年做梦都梦见自己在供销社里吃糖的地方,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走到那里,印象里的天蓝色大门已经捅了几个洞,样子陈旧破落,一把大的铁锁锁住了它与外界的联系。透过木质大门的缝隙,再也看不到院子里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的样子,里面全部长满了紫茎泽兰及人高的杂草。听村里人说,供销社已经改革改制,以前的人员都已经分流下岗,供销社因为严重亏损,资不抵债,已经抵给了银行。当时村里的标志性建筑就这样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刷下散失了它的生机和活力,匆匆地走完了它辉煌的历史。我们再也看不到留着小胡子男人吐烟圈悠闲的样子和那些花花绿绿的吃食。当年村民在村头村尾议论的话题、买东西起早贪黑排队的焦急、孩子撵着大人去供销社的哭泣,却好像才发生的事。但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能面对现实,放在记忆的脑海回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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