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亲情

2018-07-22散文

  亲情是一面帆,让我们破海渡洋;亲情是一座楼,为我们挡住寒光;亲情是不灭的焰火,我们的人生被它照亮!

  母亲的遗言

  在母亲临终的前一天,我来到母亲的床前。因为脑水肿已经卧床一个多月的母亲,看起来有点消瘦。由于病情日益加重,母亲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口齿已严重不清。我拉着母亲的手,问她,你还记得我吗。母亲努力着睁大双眼,似乎拼尽全力,很清晰地说出两个字:记得。说完,眼角流出了泪水。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转身快步走出房间,立刻泪如泉涌。

  我不想在母亲的面前流泪,不想让母亲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看到我的悲伤。第二天早晨,母亲就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当天是星期六,也许母亲是刻意选择在休息天离开人世,因为在她的心里,实在不愿意麻烦儿孙们请假赶回来奔丧。“记得”是母亲临终前最后最清晰的话语,也是她留给我的遗言。

  母亲的一生是操劳的。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农妇,相夫教子,本本分分。父亲因为要维持全家人的生计,每天早出晚归,在外面忙碌着。母亲则在家忙于繁杂的家务活。母亲一手带大了我们兄妹六人,还带大了好几个孙子辈。母亲一生勤俭持家,在最困难的上世纪六十年代,“粮食不够瓜菜代”,尽管粮食十分短缺,母亲也没有让我们兄妹饿过一顿。有一段时间,家里没有了多少米,山芋成了我们的主食,母亲就蒸煮炸,把山芋变着不同的花样、不同的口味做给我们吃。即使天天吃山芋,我们也没有厌倦过。

  母亲是刚强的,她一生很要强。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识字。在困难年代,读书无用论大有市场。村子里许多女孩子,家里根本就不给她们上学;而男孩子大都小学没上完,就缀学回家帮着干活了。但母亲坚持把我们兄妹六人一个个送进学校读书。她说,只要你们有能力读下去,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着你们。我们兄妹中,最低的学历都是初中毕业。我大姐读完高中,因在文革时期没能上大学。恢复高考制度后,我和四弟相继考入镇上的高中学习。乡镇中学在那个年代,每年能考上大学的寥寥无几。第一年我高考落榜了,母亲得知消息后,她没有责怪我,只是坐在门后默默地抹眼泪。

  坚强的母亲,在我们的面前一向很少流泪的。我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为母亲争一口气。复读一年后,我终于考上了大学,接着四弟也考上了大学。当时在一个村子出一个大学生已是很了不得的事,而我们家一下子考出了两名大学生,这让母亲很是骄傲了一阵子。

  几年前,父亲因病去世后,怕母亲一个人生活孤独,两个姐姐要接母亲回家生活,被母亲拒绝。我和二哥、四弟在城里都买了房子,也都希望母亲能来城里过一段日子,但母亲说农村人过不惯城里的日子,均被她拒绝了。母亲执意搬到镇上原来父亲单位分的一间房子里,独自生活。好在大哥和两个姐姐也生活在镇子附近,能有个照应。母亲靠着微薄的抚恤金生活,几乎不要我们兄妹负担生活费。逢年过节,我们给母亲的钱,她转眼就送到了孙辈们的手上。我常常责怪她,不要再给孙辈们钱了,但她说要给孙辈们一个“念想”,要让孙辈们今后能念着奶奶的好。

  母亲去世前一个月,还自己烧饭做菜。她突然患病摔倒后,被我们紧急送往省城的医院。在医院检查后,医生找我们家属谈话,说母亲患有严重脑水肿,要开颅做手术,因母亲同时患有冠心病、高血压等疾病,风险很大,做手术也许就下不了手术台;即使手术成功了,由于年龄过大,后期的治疗和护理费用也是一个“无底洞”。

  医生不建议做手术,我们很是为难。病床上的母亲似乎看出了我们的为难情绪,她坚持要回家在镇医院做保守治疗。熬不过母亲的倔脾气,尽管我们有点不甘心,但只好依从。在镇医院保守治疗期间,我们在外打拼的兄弟几个,每周都要抽空回来探望母亲。我们已经预感到,母亲生命即将走向终点,要尽可能地多陪陪母亲。

  在母亲出殡前一天守灵的夜晚,我一遍遍地听着刘若英的歌《知不知道》:“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我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听着舒缓有点忧伤的曲调,我泪流不止。母亲,你到哪里去了?我们今后再也找不见你了……

  出殡的早晨,阴云密布。母亲的遗体送进殡仪馆火化时,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也不想我的母亲,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在和我们一起哭泣呢。当母亲的骨灰准备和父亲墓合葬时,雨骤然停了,云开雾散,艳阳高照。母亲,是不是你已与父亲在天堂相会,要我们不要再悲哀……

  母亲走完了她八十六年的人生,普普通通。但在我的心目中,她是那么的伟大而不平凡。“记得”是她最后的遗言,愿母亲在天之灵,还记得她的儿孙们,能看着他们的幸福。

  又到清明时节,愈加思念母亲,谨以此文祭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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