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搅团散文

2018-09-27散文

  某日,在宝鸡市街道上,看见一家饭馆打出的广告牌“西府名小吃:水围城”。不觉好奇心起,走进饭馆,让服务员来上一份。待端上一看,原来就是小时候常吃的“玉米搅团”。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关中农村的这种家常粗食竟然登堂入室,进入了城市餐馆,且有了一个暗伏杀机的名字“水围城”。

  玉米搅团实在是我的童年乃至少年肠胃最深刻的记忆。我的家乡属关中平原北部,是小麦主产区。但是,在那个时代,每年地里产下的麦子,大部分都交了公粮和购粮,再留点麦种就已经所剩无几了。一年之中除了过年那几天,偶尔家里来客人改善伙食,吃白面的日子屈指可数。虽然家乡种植的主粮是小麦,可是我们常年作为主食糊口的,是在两料(轮)麦子中间抢种的玉米。

  渭北旱塬,种植的是一年一熟的冬小麦。冬小麦秋季播种,来年夏至前后收割。每年小麦收割前夕,庄稼人就将玉米点种在麦垄里,待麦子割倒,还来不及翻地,玉米苗就从麦茬间窜了出来。在麦垄里点种玉米,可不是个好活。脊背被响晴的太阳炙烤,炽热焦灼;眼前的金色麦浪密不透风,闷热难耐。真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下蒸上晒,挥汗如雨,麦穗上的粉尘和着身上的汗水,又奇痒无比。几天下来,点种的人除了灰头土脸,也差不多晒成了焦炭色。

  夏季白(念pēi)雨(雷震雨)多、雨水旺,几乎是下一场雨,玉米苗就“蹭蹭”地往上窜一截。不几日,塬上的坳地、坡地就覆盖了一片又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纱帐。有了阳光的照耀和雨水的滋润,玉米们就在两三个月的时光内有条不紊的拔节、抽穗、结棒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

  白露一到,几天时间,大田里的玉米杆就被砍倒,或者被连根拔起。不管玉米成熟不成熟,都要给麦子腾地。家乡人的观念,麦子是细粮,是正经粮食,很金贵。有农谚“七月白露八月种,八月白露不敢等(dēng,停的意思)”。无论是“原茬麦”还是“回茬麦”,必须跟(着)白露播种。这样,麦苗才能赶在越冬前分孽,以确保来年麦子的丰收。而抢种的玉米,属粗粮,庄稼人是不甚看重的。玉米杆上结的玉米棒,有的在玉米杆砍倒之前被掰了下来,有的就一直挂在玉米杆上直至风干。无论掰下来还是挂在杆上,离开了土地,它仍会继续成熟。似乎你越轻贱它,它的生命力就越顽强。就是这样不被看重的玉米,亩产仍在两千斤左右。那个时代,渭北旱塬家家户户一年中的大部分光阴,就靠它糊口,尤其靠它度过“青黄不接”的三四月,才免于饥荒,免于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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