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上学以后,大姐已经是十四岁的姑娘了,那时她在家拔草喂猪,做饭洗锅,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但她对上学一直不死心,我一回家她就缠着我教她识字算术。印象很深的是,我们曾在一间黑暗如漆以后做了驴圈的屋子里一起背记乘法口诀。大姐渴望识字的念头一直很强烈,凡是看到的字,她总会向我们询问,并且念念叨叨不断去记。有时电视上出现字幕了,她便会打断大家,问这是不是什么什么字。脾气暴躁的父亲便会厉声斥责:你认不得了算了,再别胡吵了!这时的大姐便满口抱怨,小声叨叨:我不认识字,都是你造成的!大姐出嫁后,我隔三岔五就去大姐家。遇上假期,我一住就是好几天,甚至十几天,一点也不着急。大姐出门挑水时,我总是跟在身后,如影随形。中途歇息时,大姐总是不失时机地拿出我为她抄写的拼音字母或乘法口诀,让我教她学习。这样的教当然是零星的,也是不够持久的,所以大姐学得还是很吃力。父亲重男轻女的这一做法,给大姐造成的伤害,至今让大姐颇有微词。
大姐非常勤快。大姐出嫁前除了能把家务活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外,还经常约伙伴一起到山间地头挖药材卖钱。印象中大姐总是风尘仆仆不顾劳累挖了晒,晒了卖,卖了挖。大姐出嫁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整个家庭感到空落落的。每逢春种秋收夏割,大姐总是忙完那边忙这边。如果没有大姐的及时帮忙,我想我的父母亲一定会被农活累死。所以有时,我觉得大姐就像墨子,衣衫褴褛,匆匆忙忙,总是在帮助人的路上。
大姐总是不甘于现状。给我的感觉,只要有一息尚存,她就要奋斗、付出、拼搏。结婚后,大姐一边抚养三个孩子,一边想着法子挣钱维持生计。起初去工程队,不顾劳累,和一帮男人干着同样重的体力活。后来,又批发了蔬菜水果,骑个破自行车,走街串巷吆喝叫卖。那时我已在一中上学,她总是在临放学时,在学校门口等我给我水果吃。遇到周末,她还会让我给家里带去蔬菜水果。大姐那时的买卖是很艰难的,起早贪黑吃苦受累,还要与城管驱不断周旋。记得她多次遭遇称被没收而低声下气去讨要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