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成殇优美散文(2)

2018-10-12散文

二、音容宛在

  爸爱喝酒。每次回家看他,常端坐床上,手捏着酒盅,高兴地自斟自饮。每当我们工作上有进步,入党,提拔,获奖,甚至孙辈们考试考的好,都能让他忍不住再喝一杯。2010年底,当他得知我评上高级职称时,端着酒杯,一把一把擦眼泪。他说:“我高兴的!”不愿意他喝,又愿意看他得了好酒的高兴劲儿,总是矛盾。

  爸爱吃鱼。爸从小在辽河边上长大,会游泳,会捕鱼,也特别爱吃鱼虾。他走的前一天,还在集市上买了一小袋柳根鱼,让妈给他做鱼酱。这些年,我们几个每得了大鱼,肯定最先想着给爸吃,结婚后,影响得老公、妹夫、弟媳也是这样。一次,妹妹深更半夜送回来一条三尺长的大鱼,他稀罕得不得了,从被窝里又起来,让妈帮忙端水、拿大盆,亲自动手收拾成一段一段,晚上加餐吃一段,再留点等我们回来吃。

  爸心好。他自己残疾,却总愿意帮别人。四川地震,他看电视哭得血压高了好几天,别人捐50,他捐200。村里有个孩子小儿麻痹,从没出过门,他把残联发的轮椅车送给他,10多岁的孩子平生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他免费为村子里人照相,每一张都让妈花钱洗出来再给人家送去;他还帮不识字的孤老太太写状子,打官司;他还经常买些糖块,坐在太阳底下轮椅上,给单元门口玩耍的孩子们发,孩子们都喜欢他,争先恐后地喊他爷爷。

  爸还有那么点小虚荣。我们也特别愿意投其所好,哄他开心。每次他知道我们要回家,肯定坐着轮椅,在楼头张望,车开到他身边,我喜欢故意摇下车窗大声喊:“爸,一会儿拉你出去兜风啊!”他肯定说,行啊!叫你妈一起去!然后乐呵呵地跟聊天的老伙伴们再见,跟我去玩儿。

  他特别以我们为骄傲。我们仨长大成人,有的成了石油干部,有的当了政府公务员,外加两个女婿,一个儿媳,用爸的话说:没有一个“爬垄沟”、“喂大牛”的。每当过年过节,会约好一起回家,大人孩子9口人,两台车,故意排着一字长队,捧着大包小裹,浩浩荡荡、大呼小叫地进门,老爸总是拄着拐杖,或是趴在窗口,或是站在门边,笑呵呵地迎接我们。这几乎成为我家每年令街坊邻居羡慕的独特一景。

  爸自己爱写东西,也愿意看我写的东西,更愿意看我发表的文章。他把我拿回去的旧报纸上我发的文章一篇不落地剪下了,精心收藏。有一次他有病住院,特意把攒的一沓简报郑重其事地交给我,每篇文章背后都用铅笔标着报刊名、版面和日期。后来他说,怕自己真不行了,来不及。

  小燕子翅膀硬了,一个个飞远。我15岁离家上学,20岁参加工作,23岁结婚成家,一直整天瞎忙,很少有大块时间和爸在一起,直到2009年他住院,我和妹妹床前踏踏实实陪了他20多天,朝夕相处。打完了针,精神好些的时候,我俩就偎坐在他床头,听他讲年轻时在大学里的事,讲我们小时候的事,讲他工作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好温馨,也好奢侈。

  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了他就在那里,好好的。回家时一进门就能见到他,一手捏着酒盅,一手拿着电视遥控器在床上端坐着;我习惯了手机来电显示那个熟悉的号码,听他喊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儿,吩咐我去交电视费、电话费,让我帮他取退休金,存存折,有时还神秘地让我看看他的记账本。即使我忙的没时间,顾不上回家看他,也知道他一切安好;即使我心情不好,管他喝酒时说话没好气儿,也知道他不会真生我的气;我习惯了隔三差五送他去医院检查、调整,给他提警告;我习惯了对自己的生活报喜不报忧,习惯了替他去管理衣食住行、替他去规划生活。去年,他70大寿,我说:“爸,你努努力,至少要活到80!”

  爸爽快地答应:“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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