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岳云鹤归碧落的散文(2)

2018-11-26散文

  对岳父的去世,大家都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因为从 2015 年下半年到临去世,几度濒于死亡。12 月底我与朋友约好到海南岛旅游。临行的晚上到饭店吃饭,刚坐下,岳母急匆匆打电话:“快点,你爹不行了。”我们赶回去一看,岳父已无气息,赶紧捶打后背,原来是一口痰上不来憋住了。终于转危为安。从此就进医院,出医院,到春节前两天出院回家。

  有一天我夜读古书,脑际忽闪一念:“岳父的大行之期应在一九和二九之间。”一次聊天时给一朋友说了,但还是悟不出具体是哪一天。当时猜测是正月初九,时间长了也就淡了。6 月 23 日,高考分数下来了,我得帮着外甥填报高考志愿。因此,6 月 24 日,一大早赶着去木村妹妹家。不知咋地,心里觉得有事,心里浮躁,就为多等了一会姐姐,发了一大顿脾气。这天临近中午时分,昏迷多日的岳父突然睁开了眼,眼睛很亮,不错眼珠盯着人,他已不能说话了。估计他很想说话,很想见谁。与此同时,我爱人正在公司开会,忽然觉得头晕的坐不住,连忙告假,被人搀扶出来。“送你回家吧!”“别,我弟家在公司后面,离这近,上他家吧!”岳父这些年就住在妻弟家。到了妻弟家,头昏脑胀的爱人被送到另一间屋——也没精神去看久病的老爹了。半躺在床上,爱人更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麻,心慌的不行,赶紧送到市医院。我在木村妹妹家刚要吃饭,妻妹就打电话说爱人病重,速速返回。我赶忙往回赶,木村道路正在大修,极为崎岖坎坷。等回到医院,爱人已做检查完了,也无大碍,只是血压偏低,高压 80,低压 50,于是住了院,次日输了一天液。

  6 月 26 日,周日,农历 5 月 22, 上午小女儿陪妻到医院继续输液。我在家忙着与外甥一起研究填报志愿,妹妹买菜包饺子。十二点多一点,妻输完液回来了,饺子也煮好了。吃了饭,刚放下碗,妻妹打电话:“快来,咱爹不行了。”顿时一家人慌得手忙脚乱。我则安慰妻不要紧,因为岳父闹了多次病危了。我们开着车到人寿保险家属院胡同口,里面挖暖气沟,车开不进去,边上搭着几块木板供人进出。刚把车停好,就往里跑。进到屋里,只见医生正在抢救,一医生说:“基本上已没有生命体征,还有必要送医院吗?”妻弟和我异口同声的说:“送,马上到医院。”于是赶紧往担架上放。我和妻弟一前一后担着担架出了胡同,放到急救车上,我们上了车急驰医院,妻和妻妹都急的不知所措了,跟着车跑。好在市医院距此不过三四百米,很快就到了。急救室里,医生说都这样了,还有必要抢救吗?我们都说抢救,尽一切力量救治。于是让小女儿天馨去住院处交费。妻弟和妻妹在旁哭。一医生说已无抢救必要了,老先生太瘦了,再按压胸部别压塌了。另一医生说:“你们去签个字吧。”到了隔壁办公室,妻弟在抢救书上签写“放弃治疗,自己承担一切后果。”然后签上个人名字。签完字,我说:“赶紧给老家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别来了,在家打扫卫生,准备后事。再给咱哥嫂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回何家庄。”安排完,回到急诊室,医生已经拔了氧气管,说:“不行了,弄回去吧!”我们一阵大哭,哭了一会,我告诉医生,把鼻饲管拔掉,留一瓶液送到何家庄。我举着输液瓶上了救护车,尽管人已死了,但输着液象征着正在治疗,到家里寿终就寝。每过一路口,我和坐在侧边的妻妹便喊一句:“爹啊,咱回家了。”为的是怕把他的灵魂丢在半路上。妻弟先行驱车安排。灵车到了家已是满院子的人。大家七手八脚把岳父抬下车放到正房屋床上,然后给他擦洗身体,换上寿衣。正在此时,大舅哥一行回来了,又一阵嚎啕大哭。众人解劝扶起,要把岳父抬到灵床上去。岳母哭道:“再待一会吧,他早就想回家,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让他多待一会吧!”

  又过了一会,烧了倒头纸,众人将岳父抬到正堂屋的灵床上,正式开吊。村里乡亲们闻讯都来了,我们挑担俩请了一班吹打唱戏的,女演员身披重孝,在岳父灵前前唱《秦雪梅吊孝》,直唱得众人泪眼婆娑,不断有人递上赏钱。

  有人将岳父的枕头拿到街门口,倒掉荞麦皮,一些人围着看村里的土秀才五庆写挽联:“一世辛勤劳作,终生淳朴为人。”有一个院坊的人调侃道,木兰一辈子在村里当干部,没什么干过体力活。终生淳朴为人不错,说辛勤劳作不太恰当,不如把“一世”改成“一时”,偶尔去地里劳动一下。想想也对,岳父一生的心血都倾注到了村里的事情上,家务劳动确实干的不多。文革期间,岳父被造反派下放到地里劳动,好心人把他保护起来,看他身子单薄,从小没有干过力气活,就让他到菜园里种菜。管菜园的老贫农说 ;“你到小屋里歇着吧,外面的事有我呢。”别人当干部越当越富,而岳父是越当越穷。他从不沾集体一点便宜,不拿集体一根草。有好几年村委会的公章由岳父掌管,但他从没有为自己谋过私利,从来不难为来盖章的村民。岳父祖上留下一亩多地的大院套,后来村里规划,按他家老庄户占地,换给他三处宅基地也不为过,岳父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不好,就带头从自己做起,硬是换了两处宅基地,为此岳母没少给他吵架。所以,尽管在村里当了一辈子干部,没有人说不是的。乡亲们回想起来都说木兰他们那一批村干部,那是真共产党员啊。追悼会由村委会主持,村支书念悼词。会前,支书问你们家属有啥要求?大舅哥很本分,说,啥要求也没有,别给村里添麻烦。我心想,岳父当了一辈村干部,要是盖个党旗,他老人家该有多高兴,转念一想盖党旗的都是大干部,岳父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干部,普通的党员,提出来别让人家笑话咱不懂规矩,因此,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说出来,为此懊悔了好一阵子,随后又自我安慰道:岳父谦逊低调了一辈子,覆盖党旗说不定会于心不安。但岳父对党的忠诚不亚于某些大干部,他无愧于共产党员的称号!

  岳父的遗体火化后存放在何家庄村的灵堂里。当天深夜,万籁俱寂。只听厨房咣当一声,啥东西掉下来了?保姆赶紧跑到厨房一看,是篦子掉在了地上,于是拿起来挂到墙上。不料刚躺下,咣当又是一声,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保姆吓得一哆嗦。这栋房子只有岳母和她俩人,敲门叫老人,睡得很熟,没叫醒。保姆把客厅的灯都打开,奓着胆子到厨房打开灯一看,篦子又掉落在地上了。心想这回挂实点,把篦子挂到墙上的钉上,用手又按了按,确信挂好了,这才出来。坐在客厅里,等了一会没动静,迷糊睡着了,忽然又是咣当一声——篦子又掉落在地上。保姆吓得坐在沙发上不敢动了。早晨起来,保姆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岳母,老人说:“大概是你大伯想家了,回来看看。他一辈子老好子,不会害人的,别怕。”  次日烧圆三纸。亲友们将纸扎、香纸、供品摆好,把岳父的灵牌、遗像放好,刚点燃香纸,从东边刮过一小旋风,晃晃悠悠飘了过来,稳稳地停在灵牌上不动了。妻说:“爹,给您送钱来了,您收好。您一辈子节俭,这回您一定别省细。家里都好,我们会照顾好母亲,您放心吧,以后就别回来啦。”话刚说完,闪着绿光的烧纸,随着一阵风刮上了天,岳父大概收到钱物。

  原先担心妻的身体支撑不下来,不料三天下来竟没有问题,一测血压升了许多,趋于正常。大概是那天岳父极想见女儿,弄的警觉。晚上返回何家庄陪老岳母,拿回一卷古书解闷,正读着忽想起正月里的一念:“岳父大人的在一九和二九之间。”岳父去世那天是 2016年农历 5 月 22 日, 2016 四个数字相加是 9,05、22 四个数字相加是 9,正好是两个九!

  古人云:“修短随化,终期于尽。死生已大矣,岂不痛哉。”人生如梦,世事无常。转瞬之间,阴阳两隔。愿生者健,逝者安,愿岳父在西天长乐无极!

  作者简介:张瑞法,男,新乐市文联主席、省书协会员、省作协会员、省诗词协会会员、石家庄市文联委员,出版有《梦萦故园》《国学经典选读》等专著,作品在《太行文学》、《石家庄日报》、《燕赵晚报》、《燕赵都市报》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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