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汪曾祺答案(5)

2018-07-17汪曾祺

  汪曾祺晚年曾写过一篇《昆明的雨》,提到一件事:有一天在积雨少住的早晨,他和朱德熙从联大新校舍到莲花池去,看了满池的清水和着比丘尼的陈圆圆的石像,雨又下了起来。他们就到莲花池边的一条小街的小酒店,要了一碟猪头肉,半斤市酒,坐下来,一直喝到午后。汪曾祺还记得酒店里有几只鸡,把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脚着地,一动不动。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四十年后他还写了一首诗:“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在昆明,汪曾祺九点之后还不见人,朱德熙便知道他还未起床,便来找他。有一次,十点过了,还不见汪的人影,朱德熙便挟一本字典,来到46号宿舍。一看,果然,汪曾祺还高卧不起。朱德熙便说:“起来,吃早饭去!”于是两人便出门,将朱挟来的字典当掉,两人各吃了一碗一角三分钱的米线。

  到了晚年,有一次汪曾祺到昆明,回北京一下飞机就直奔朱德熙家,给朱德熙带来一包昆明的干巴菌,何孔敬捧着一大包干巴菌,说“多不好意思。”汪却说:“我和德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1991年,朱德熙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亚语系讲学,经确诊为肺癌晚期,仅半年就去世了,汪曾祺非常伤心。有一天夜晚,汪曾祺在书房作画,忽然厉声痛哭,把家人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劝他,就见汪满脸是泪,说:“我这辈子就这一个朋友啊!”桌上有一幅刚刚画好的画,被眼泪打得湿透,已看不出画的什么,只见画的右上角题了四个字:“遥寄德熙。”此乃真痛也。

  这一节确实是扯远了点。可这一种友谊,实为难得。用朱德熙夫人何孔敬在《长相思》前言中的话说,他们是“金石至交”。

  三  美籍华人作家聂华苓到北京访问,汪曾祺在家给安排了家宴。汪自己在《自得其乐》里说,聂华苓和保罗·安格尔夫妇到北京,在宴请了几次后,不知谁忽发奇想,让我在家里做几个菜招待他们。我做了几道菜,其中一道煮干丝,聂华苓吃得非常惬意,最后连一点汤都端起来喝掉了。煮干丝是淮扬菜,不是什么稀罕,但汪是用干贝吊的汤。汪说“煮干丝不厌浓厚”。愈是高汤则愈妙。台湾女作家陈怡真到北京来,指名要汪先生给她做一回饭。汪给她做了几个菜,一个是干贝烧小萝卜。那几天正是北京小萝卜长得最足最嫩的时候。汪说,这个菜连自己吃了都很诧异,味道鲜甜如此!他还给炒了一盘云南的干巴菌。陈怡真吃了,还剩下一点点,用一个塑料袋包起,带到宾馆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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