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受戒》看汪曾祺的“梦”(2)

2018-07-20汪曾祺

  【从《受戒》看汪曾祺的“梦”】

  《受戒》即通过江南水乡佛门弟子世俗化的故事,描写了普通人的人生欢乐,表达了对淳朴的民间日常生活的肯定与赞美,也含蓄地表现出对清规戒律的否定与嘲讽。

  这是一种独特的生存环境中奇异的人情风俗及其人群的生活方式。“庵赵庄”出和尚、“菩提庵”叫讹成为“荸荠庵”都具隐喻涵义,代表着一种民间化、世俗化的“阐释”。本来是住尼姑的庵里住的却是和尚,而他们与常人的不同只是念经、着僧衣、剃光头烧戒、做法事(还要收钱、放花焰口)。除此之外,他们居然同“俗人”毫无二致:谁家兄弟多,就派一个去当和尚,还要通过关系。和尚同箍桶、弹棉花、花匠、婊子一样,是一种职业,一种物质而非精神的生存方式。和尚们娶妻养子,打牌赌博,杀猪吃肉,唱山歌小调。他们过着“俗人”的生活,享受着人性、人情焕发出来的欢乐与愉悦。这些都印证着和尚的俗人化与宗教的世俗化。佛教被本土化后是被消解式地接受,即为本土文化所扭曲、整合、吸收。这些叙事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读者阅读期待中和尚与佛教的神秘性与神圣性。

  明海与小英子的关系是主线,二人从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都顺从着人性的自然成长,追随着人性要求的召唤。明海受戒是当和尚的一种正式仪式,这一庄严的仪式在小英子看来无异于活受罪。然而“受了戒,就可以到处云游,逢寺挂搭”。小明子理解受戒这一形式对于和尚的必要性,所以,受戒并不是痛苦,它只是领取一张和尚的合格文凭而已。少女小英子代表的是“俗人”,保存着最为自然的本性。初次见到明子,她就把半个莲蓬扔给他吃,以后就熟如一家人,明子也老往小英子家里跑。小英子的母亲把他认作了干儿子。明子帮着小英子姐妹画绣花,做农活,一起踩水,一起采荸荠……少男少女在一种亲密无间的关系里滋养起了一种最自然的相互依恋的情感。明子在善因寺受完戒,小英子驾船去接他。她不让明子将来去当方丈,也不要他当沙弥尾,接着更是毫无顾忌地提出要给他做老婆,已受戒的明子都答应了。二人“划进了芦花荡”。

  在这里,二人从情爱到性爱被表述为一种如水一般流淌的事情,受戒的宗教神圣性被戏谑,小说自始至终渲染的自然淳厚的民风得到了升华与深化。

  在文体风格上追求小说与散文诗歌的融合,淡化情节和人物性格心理,将散文笔调和诗歌的意境营造手法引入小说创作,以纯朴淡雅的语言,描绘了一幅原始浑朴的南方水乡生活的诗意化图景,形成了一种清新独特的田园抒情风格。这种平淡的方式,也是一种独有的诗意方式,如结尾那段自然环境描写可谓诗情画意跃然纸上。作品以平淡而诗意的方式叙述和尚们的日常故事,叙述明子和小英子的感情,实现了主题丰富的韵味。

  作者在本文结束后署明:一九八0年八月十二日,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这一简单的“注脚”意味着:本文所表述的可能只是一场梦觉,只是真实作者心目中的一种“理想境界”(一个“理想国”),《受戒》这一文本的产生,其全部用意似乎都在于圆满作者的那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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