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姓马(2)

2018-07-13文学体裁

  的确,城乡人民早有此要求。因为生活安定,食物没有污染,文化娱乐活动也少,人们在床上寻找快乐居多。那时候政治挂帅,思想僵化,性知识传播是禁区,更没有节育措施。床上乐则乐矣,人口生产却无可回避,生六七个孩子以至十来个的不乏其人。我的一位街坊怀孕后实在不堪子女众多之负,听说喝生石灰水可以打胎,照办之后白搭了自己的一条命。

  老马深谙民情,提出了计划生育的具体实施办法:1、普遍推行避孕;2、提倡晚婚晚育;3、每对夫妇只生两个孩子。但他反对人工流产,说“一则因为这是杀生;二则会伤害妇女的健康,使之一生多病;三则会冲淡避孕的意义;四则会增加医生的负担,造成很大浪费。”

  接踵而来的“大跃进”,粮食卫星飞上天不愁吃的了,高层领导觉得“人多力量大”、“搞十几亿人口也不要紧”。号称“党内理论家”的康生亲自布置理论界批判马寅初,并阴阳怪气地讥讽马寅初是姓马克思的“马”还是马尔萨斯的“马”?恐怕是姓马尔萨斯的“马”吧!

  老马面对批判不服气:“我虽年近八十,明知寡不敌众,自当单身匹马,出来应战,直至战死为止,决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过去的批判文章都是‘破’的性质,没有一篇是‘立’的性质;徒破而不立,不能成大事。……据《光明日报》的意见,我的学术思想是资产阶级的,那么应该写几篇富有无产阶级学术思想的文章来示一个范,使我们也可经常学习。”

  但是,没有谁跟他讲“立”,反正他撇不开同马尔萨斯的关系,其《新人口论》被批为向党和社会主义进攻的一支“毒箭”。“计划生育”提议胎死腹中流产了,他也被打成右派,后来又被撤消北京大学校长、全国人大常委委员职务,从政坛和学坛上“蒸发”了。自此,人口问题成为政治问题,没人再敢涉足,形成了世界第一人口大国不能研究人口问题的奇怪现象。  放任自流地生育了二三十年,真地搞出了十亿人口挂零,巨大的人口基数分享有限的资源,人满为患已非危言耸听。马寅初的人口理论终于重见天日,人们还找出了马克思有关计划生育的论述,而且毛主席也提出过“人类要控制自己,做到有计划增长”等科学论断。再看全世界,发达国家的生育率普遍较低,人口突飞猛涨的多是亚非拉。国家由此制定了计划生育政策。矫枉难免过正,几十年的洪水泛滥形成了高悬空中的堰塞湖,一下子转为只生一个的涓涓细流,社会老年化的矛盾渐渐凸显,人口红利慢慢消失。现在,为了兼顾控制生育和人口红利,国家决定放开二胎,完全实行了马寅初当年的设想。

  老马终于姓马克思的“马”了。他活了100岁,姓氏没有变,他的理论也没有变。变的是政治形势,一时把他推向右边,一时又拉回左边,委实左右为难。所幸他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回归了马克思一边,其人口理论也得以实行,九泉之下亦当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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