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过于神秘过于夸张过于主观的话引起了鲁迅的反感,两个星期之后,鲁迅在12月15日的《语丝》周刊第五号上,发表了《“音乐”?》一文,其中说:“夜里睡不着,又计划着明天吃辣子鸡,又怕和前回吃过的那一碟做得不一样,愈加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灯看《语丝》,不幸就看见了徐志摩先生的神秘谈,——不,‘都是音乐’,是听到了音乐先生的音乐”,随后引了一段徐志摩的原话。针对徐志摩“你听不着就该怨你自己的耳轮太笨或是皮粗”的说法,鲁迅写道:“我这时立即疑心自己皮粗,用左手一摸右胳膊,的确并不滑;再一摸耳轮,却摸不出笨也与否。然而皮是粗定了。”随后,鲁迅仿照徐志摩译诗的格调写了一段似通非通的带有血腥、腐臭味道的“音乐”:“……无终始的金刚石天堂的娇袅鬼茱萸,蘸着半分之一的北斗的蓝血,将翠绿的忏悔写在腐烂的鹦哥伯伯的狗肺上!你不懂么?咄!吁,我将死矣!婀娜涟漪的天狼的香而秽恶的光明的利镞,射中了塌鼻阿牛的妖艳光滑蓬松而冰冷的秃头,一匹黯黮欢愉的瘦螳螂飞去了。哈,我不死矣!无终……”
写完这段话,鲁迅说:“危险,我又疑心我发热了,发昏了,立刻自省,即知道又不然。这不过是一面想吃辣子鸡,一面自己胡说八道;如果是发热发昏而听到的音乐,一定还要神秘些。”“我不幸终于难免成为一个苦韧的非Mystic(神秘主义者)了,怨谁呢。只能恭颂志摩先生的福气大,能听到这许多‘绝妙的音乐’而已。”除了讽刺徐志摩不着边际、故弄玄虚地说昏话,鲁迅意犹未尽,说:“然而音乐又何等好听呵,音乐呀!再来听一听罢,可惜而且可恨,在檐下已有麻雀儿叫起来了。” 在文章的最后,鲁迅对于崇尚唯美主义、神秘主义的文人们发出了一个警醒:“只要一叫而人们大抵震悚的怪鸱的真的恶声在那里!?”由此看来,鲁迅和徐志摩开玩笑是假,呼唤具有摧毁旧制度、旧道德的新生力量的早日到来是真。
鲁迅的这篇《“音乐”?》发表后,徐志摩保持了沉默,但并没有终止投稿。在1925年3月9日的《语丝》周刊第十七号上,发表了徐志摩翻译的英国作家ThomasHardy(托马斯·哈代)的一首诗,题目为《在一家饭店里》。
从此之后,徐志摩就真的不来投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