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还把英语后缀—isms译成“唈(yi)死木死”。唈者,气不顺也。木者,麻木不仁也。既唈又木,形同于死。以此讽刺那些无视眼前事实,又不解西方理论,只顾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高谈阔论,从国外搬来迭迭新词的那种凌空蹈虚的肤浅作为。志摩只以一个译名,就活脱脱描画出现代名教者的形状,又表达了鲜明的嘲讽批判态度,呼应了老朋友胡适之的多谈问题少谈主义的主张——志摩有一篇散文就以《唈死木死》为题。
“翡冷翠”似乎是徐记翻译的又一个“专利产品”。
汉语中的“翡翠”本指一种彩羽鸟,其形如燕,赤而雄者为翡,青而雌者曰翠。东汉以前仅有此意,许慎的《说文解宇》和范晔的《后汉书》都作此解。后来从缅甸传入一种俗称“缅甸玉”彩色宝石,学名“硬玉”(Jadeite),中国人便以翡翠呼之。汉代班固的《西都赋》就有“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悬黎垂棘,夜光在焉”之句。从此,这同为宠物的两样东西及其意象,就在汉语中慢慢融合,更在汉诗中以通感方式,逐渐凝聚起两者在色彩、声音、触感和生命等方面的关联,成为一个富于表现力的传统诗歌意象。志摩将意大利名城佛罗伦萨译作“翡冷翠”(这显然是从意语Firenze而非英语Florence音译而来),正是以诗人的才情,巧妙地融合中西文化的意象内涵,又在翡翠之间加一“冷”字,既满足了声音上的对应,还可以引发诸如“蓝田日暖玉生烟”(李商隐《锦瑟》)的意义联想,同时在志摩的眼里和笔下,“翡冷翠”这个名字更和这个意大利名城的阳光、流云、山林、泉水、果园和繁花等绚丽多彩的情景联系在一起。谓予不信,那就看看他是如何描写那“光亮的意大利”的天空:“鹅毛似的白净,一条条在蓝天里挂着,要不然就是彩色最鲜艳的晚霞,玫瑰、琥珀、玛瑙、珊瑚、翡翠、珍珠什么都有……”(《意大利的天时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