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悼亡诗的情感

2018-07-16元稹

  元稹在妻子韦氏故去之后,写下大量悼念亡妻的诗篇,这诸多悼念亡妻之作,可谓句句含泪,曲曲传情,其间饱含着诗人内心深处真挚而浓厚的情感。

  陈寅恪先生在《元白诗笺证稿艳诗及悼亡诗》中则具体指出:“元氏长庆集第九卷悼亡诗中有关韦氏之作,共三十三首。”这诸多悼念亡妻之作,可谓句句含泪,曲曲传情,其间饱含着诗人内心深处真挚而浓厚的情感,具体而言,可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悼念亡妻,赞其贤

  罗洛梅说过:“有些人(也许是大多数人)直到通过某人的死,体验到友谊、奉献、忠诚的可贵之后,才懂得什么是真挚的爱。”[2]死亡不仅丰富和建构了爱,使爱得到升华,面对死亡的事实,生者在感到痛苦与绝望的同时,亦使彼此之情化作了永恒,使彼此之爱得到了永生。斯人已逝,在黯然神伤、幽咽泣血的同时,一首首痛彻心扉的悼亡诗演绎而成。

  元稹之妻韦丛,乃太子少保韦夏卿幼女,20岁时嫁于元稹,夫妻二人情深意笃,然而韦氏却在七年之后不幸亡故,诗人有感于妻子生前种种贤德,面对如今伊人已逝的现实悲不自胜,于是写下大量悼亡诗,以抒哀悼之情,其间不乏对妻子勤劳、善良、贤淑、端庄的称赞及其与自己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的叹道。

  清代蘅塘退士评论元稹《遣悲怀三首》曰:“古今悼亡诗充栋,终无能出此三首范围者。”[3]现以其中第一首为例: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首联“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用东晋宰相谢安最宠爱的小侄女谢道韫来借指韦氏,由此而道妻子婚前地位之尊贵及生活之优裕;同时又以战国时齐国贫士黔娄来自喻,两相对比之下,感叹韦丛之不攀富贵而屈身下嫁。“百事乖”三字正是对二人婚后生活的概括,由此引出中间两联,即当看到“我”没有衣服可替换时,贤惠的妻子便翻箱倒柜地搜寻;当“我”软磨硬缠地想要喝酒时,便又拔下金钗去换钱;平日里虽以野菜豆叶充饥,妻子却不以为苦反而吃得很香甜;即使以老槐树飘落的枯叶烧柴做饭,也毫无怨言。往日里这“搜荩箧”、“拔金钗”、“甘长藿”、“仰古槐”的一幕幕如在眼前,同时,妻子为“我”寻衣的体贴入微,替“我”换酒的善良温顺,甘以野菜充饥的乐观忠贞,又以落叶为柴的憔悴艰辛,也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于是,韦丛这样一位甘于贫苦、坚贞温顺的贤妻形象便呼之欲出。

  《六年春遣怀八首》其二,同样叙述了日常生活的一件小事:诗人某一天在整理杂物时,“检得旧书三四纸”,这恰恰是亡妻生前写给自己的几页信纸,由“高低阔狭粗成行”可见,上面的字写得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字与字间大小不匀,行与行间也时宽时窄。信中妻子“自言并食寻常事,惟念山深驿路长”。对于自己在家中所过的“并食”生活,妻子心甘情愿地默默承受而从不抱怨,心中唯一牵念不忘的却是远行的丈夫在深山驿路上的奔波劳苦。如此一来,不仅展现了韦氏“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的贤淑品性,更体现出她的体贴细心,以及对丈夫深挚朴实的爱。

  元稹赞同白居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主张,其诗“感于事”而“动于情”,以“言直而切”、“辞质而径”著称。在诗人众多的悼亡诗作中,都选择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入诗,通过对生活细节的真实描写,一位辛劳持家的妻子形象跃然纸上,亡妻的品格亦得到空前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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