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楼记是怎样写成的(7)

2018-07-20岳阳楼记

  三、作者留给我们的政治财富

  孙中山说,政治是治理众人之事。再说白点,就是治理国家,为百姓办事。这是一个不分时代、不分地域所有的政治家都要面对的问题,是一个需要不断继承和创新的课题。

  范仲淹对政治文明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一个“忧”字上。《岳阳楼记》产生于我国封建社会成熟期之宋代,作者生于忧患,成于忧患,倾其一生和一个时代来解读这个“忧”字。好像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到转折时期,专门要找一个这样的解读人。

  范仲淹的忧国思想,最忧之处有三,即忧民、忧君、忧政。也可以说是留给我们的三笔政治财富。

  一是忧民。 他在文章中写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就是说当官千万不要忘了百姓,官位越高,越要注意这一点。

  既然政治就是管理,官和民的关系就是政治运作中最基本的内容。忧民生的本质是官员的公心、服务心。是怎样处理个人与群众的关系。有的人为官,做民众的牛,在服务和奉献中享受快乐;有的人做官,骑在民众的头上作威作福,在攫取和占有中满足私欲。但人民永远是第一性的,任何政权都是靠人民来支撑。一些进步的封建政治家也看到了这一点,强调“民为邦本”,唐太宗甚至提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范仲淹继承了这一思想并努力在实践中贯彻。他认为君要“爱民”、“养民”,就像调养自己的身体,要十分小心,要轻徭役、重农耕。特别是地方官,如果压榨百姓,就是自毁邦本。

  范仲淹从1015年27岁中进士到1028年40岁进京任职前,已在基层为官13年。如果说27岁以前的“断齑划粥”,书院苦读,使他熟悉了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政治理论,坚定了他的忧国信念,这13年深入民间,调查研究,则炼就了他的忧民之心。这期间,他先后转任广德(今安徽广德)、亳州(今安徽亳县)、泰州(今江苏泰州)、兴化(今江苏南通一带)、楚州(今江苏淮安)五地,任过一些掌管刑狱的幕僚小职,最后一任是管盐仓的小吏。他表现出一个典型的有知识、有理想,又时时想着报国安民的青年官吏的所作所为。他按儒家经典的要求“达则兼济天下”,但是却扬弃了“穷则独善其身”,只要有一点机会,就去用手中的权力为老百姓办事,并时刻思考着只有百姓安康,政治才能稳定。

  这期间他较突出的一件政绩是修海堤。1021年,范仲淹调泰州,任一个管理盐仓的小官。当时泰州、楚州、通州(今南通)位于淮水之南,东临黄海,海堤年久失修,海水倒灌,冲毁盐场,淹没良田,不但政府盐利受损,百姓亦流离失所,逃荒他乡。范仲淹只是一个看盐场的小吏,这些地方上的政务经济本不归他管,但他见民受其苦,国损其利,便一再建议复修海堤,政府就干脆任他为灾区中心兴化县的县令。他制定规划,亲率几万民工日夜劳作在筑堤工地。一次大浪淹来,百多人顿时被卷入海底。一时各种非议四起,要求停工罢修,范力排众议,身先民工,亲自督战,前后三年,终使大堤告成。地方经济恢复,国家增收盐利,流离的百姓又回到故乡。人们感谢范仲淹,将此堤称为“范堤”,甚至有不少人改姓范,以之为荣。就是直到今天,能为范仲淹之后仍是一种光荣。全国为纪念他而建造的希望小学就有39所。

  出身贫寒,起于基层的范仲淹一生不管地位怎么变,忧民之心始终不变。1033年,全国蝗旱灾害流行,山东、江淮地区尤甚。时范已调回朝中,他上书希望朝廷派员视察,却迟迟得不到答复,他又忍不住了,冒杀头之祸,去当面质问仁宗:“我们在上面要时刻想着下面的百姓。要是您这宫里的人半天没有饭吃会是什么样子?今饿殍遍野,为君的怎能熟视无睹?”皇帝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就顺水推舟说:“那就派你去赈灾吧。”当年他以一个盐吏因上书自讨了一个修堤的苦差事,这次他这个谏官,又因言得差,自讨了一份棘手难办的赈灾之事。但从这件事情上倒让我们看到了他的办事才干。他一到灾区就开仓济民,组织生产自救。灾后必有大疫,他遍设诊所,甚至还亲自研制出一种防疫的白药丸。赈灾结束回京后他还特意带回灾民吃的一种“鸟味草”,送给仁宗,并请传示后宫,以戒宫中的奢侈浪费。我想,他的这个举动肯定又引起宫中人的反感。你去赈灾,完成任务回来交差就是,何苦又要借机为宫里人上一堂课呢?就你最爱表现,这怎能不招惹人嫉妒?正如他自己后来总结“一日登朝,则不知忌讳”。

  范仲淹是一位行政能力极强的政要。他的忧民,绝不像其他官僚那样空发议论,装装样子。他每治一地,必有创造性的惠民政策。他在西北前线积极改革用兵制度。当时因战事紧张,政府在陕西征农民当兵,士兵不愿背井离乡,便有逃兵。政府就规定在兵的脸上刺字,谓之“黥面”。一旦黥面,他永世,甚至子孙后代都不得脱离军籍。范经调查后体恤民情,认为这“岂徒星霜之苦,极伤骨肉之恩”,就进行改革,边寨大办营田,将士可以带家,又改刺面为刺手,罢兵后还可为民。深得百姓拥护。

  宋代税收常以实物缴纳,以余补缺,移此输彼,谓之支移,但运输费要纳税人出。范晚年知青州,百姓往200里外的博州纳税,往返经月,路途劳苦,还误农时,运费又多出税额的二到三成。农民之苦,上面长期熟视无睹。范心里十分不安,他改革征税方法,命将粮赋折成现金,派人到博州高于市价购粮,不出五天即完成任务,免了百姓运输之苦,还有余钱。一般地方官都是尽量超征,讨好朝廷。他却多一斤不要,将余钱退给青州百姓。

  诚如他言:“求民疾于一方,分国忧于千里”。可以看出他的忧民是真忧,决不沽名,不作秀,甚至还要顶着上面的压力,冒被处分的危险。像上面所举之例,都是问题早就在那里明摆着,为什么前任那么多官都不去解决呢?为什么朝廷不管呢?关键是心中没有装着老百姓。所以“忧民”实际上是检验一个官好坏的试金石,也成了千百年来永远的政治话题。这种以民为上的思想延续到共产党就是彻底地为人民服务。毛泽东专门写过一篇《为人民服务》。2004年是邓小平百周年纪念。我受命写一篇纪念文章,在收集资料时,我问研究邓的专家:“有哪一句话最能体现邓的思想?”对方思考片刻,答曰,邓对家人说过一句话可作代表,他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志,就是希望中国的老百姓都富起来,我做一个富裕国家的公民就行。”我听后肃然起敬,细想从他1962年提出“白猫、黑猫”受批评,到文革后复出支持农村土地承包,其一生所忧全在百姓,可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从范仲淹到邓小平,凡真心把当官看做为民办事的人,无不都时刻忧民。

  范仲淹的第二忧是忧君。他说“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也就是说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想着“君”。而他所说的“君”则代表国家。

  无论过去的皇帝还是现在的总统、主席,虽权在一人,但却身系一国之安危。忧君便是忧国。于是,以“君”为核心的君民关系、君政关系、君臣关系便构成了一国政治的核心部分。明君贤臣、昏君奸臣,抑或懦君庸官就决定了一朝政府的工作质量。忧君不是阿谀奉承,而是从国家利益出发说真话,提意见,犯颜直谏,“直辞正色,面争庭对”,“敢与天子争是非”。封建社会伴君如伴虎,真正的忧君是要以生命作抵押的。范仲淹因为对君提意见,说真话,前后三次被贬出京城。

  范仲淹1028年经晏殊推荐到京任秘阁校理——皇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这是一个可以常见到皇帝的近水楼台。如果他会钻营奉承,很快就可以飞黄腾达。中国历史上有多少宦官、近臣如高逑、魏忠贤等都是这样爬上高位的。但是范仲淹的“忧君”,却招来了他京官生涯中的第一次谪贬。

  原来,这时仁宗皇帝虽已经20岁,但刘太后还在垂帘听政。朝中实际上是两个“君”,一个名分上的君仁宗皇帝,一个实权之君刘太后。这个刘太后可不是一般人等,她本是仁宗的父亲真宗的一位普通后宫,只有“修仪”名分,但她很会讨真宗欢心。皇后去世,真宗无子,嫔妃们都争着能为真宗生一个孩子,好荣登后位。刘修仪自己无能,便想出一计,将身边的一位李姓侍女送给皇帝“伺寝”,果然生下一子。但她立即抱入宫中,作为己子,就是后来的宋仁宗,刘随即因此封后。真宗死后她又当上太后,长期干预朝政,满朝没有一人敢有异议。范新入朝就赶上太后过生日,要皇帝率百官为之跪拜祝寿。范仲淹认为这有损君的尊严,君代表国家,朝廷是治理国家大事的地方,怎么能在这里玩起家庭游戏。皇家虽然也有家庭私事,但家礼国礼不能混淆,便上书劝阻:“天子有事亲之道,无为臣之礼;有南面之位,无北面之仪。”干脆再上一章,请太后还政于帝。这一举动震动了朝廷,那太后在当“修仪”时先夺人子,后挟子封后,又扶帝登位,从皇帝在襁袍之中到现在已20年,满朝有谁敢置一喙?今天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一个刚来的图书校勘管理员就敢问帝后之间的事。封建王朝是家天下、私天下,大臣就是家奴,哪能容得下这种不懂家规的臣子?他即刻被贬到河中府(今山西永济县)任副长官——通判。他第一次进京。在最方便接近皇帝的秘阁只待了一年,就砸了自己的饭碗。

  范仲淹百思不得其解,十三年身处江湖之远,时时想着能伴君左右,为国分忧,现在终于进京,却一张嘴就获罪被赶出京城,这朝中到底是行的什么规则?(他不知道一千年后,人们发明了一个词,叫“潜规则”)一块石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范仲淹第二次进京为官是三年之后,皇太后去世,也许是皇帝看中他敢说真话的长处,就召他回朝做评议朝事的言官——右司谏。我国封建社会的政府监察体制分两部分。一是谏官,专门给皇帝提意见;二是台官,专门弹劾百官,合称台谏。到宋真宗时,谏官权已扩大到可议论朝政,弹劾百官。中国封建社会长期稳定,台谏制度有其一功,它强调权力制约,是中国封建制度中的积极部分,便是皇帝也要有人来监督,勿使放任而误国事。中国历史上从秦始皇到溥仪共334位皇帝,就曾有79位皇帝下罪己诏260次,作自我批评。这种对最高权力的监督和皇帝的自我批评是中国封建政治中积极的一面。范二次进京所授右司谏官的级别并不高,七品,但权大、责大、影响大。范仲淹的正直当时已很有名,他一上任立即受到朝野的欢迎。这时的当朝宰相是吕夷简。吕靠太后起家,太后一死他就说太后坏话。郭皇后正直,揭穿其伎,相位被罢。吕也不是一般人等,他一面收买内侍,一面默而不言等待时机。时皇帝与杨、尚两位美人热恋。一日,杨自恃得宠,对郭皇后出言不逊,郭挥手一掌向她打去,仁宗一旁急忙拉架,这一掌正打在皇帝脖颈上。吕和内侍便乘机鼓动皇帝废后

  后与帝都是稳定封建政权的重要因素,看似家事,常关国运。就是现代社会,第一夫人也会影响政治,影响国事。以毛泽东那样伟大的人,错娶江青,对他个人、党和国家都带来恶果,不堪回首。范仲淹知道这种家事纠纷的背后是正邪之争,皇后易位的结果是奸相专权。他联合负责纠察的御史台官数人上殿前求见仁宗。半日无人答理。司门官又出来将大门砰地一声闭上。他的犟劲又上来了,就手执铜门环,敲击大门,并高呼“皇后被废,何不听听谏官的意见!”这真是有点不知高低,要舍命与皇帝辩论了。看看没有人理,他们议定明天上朝当面再奏。

  第二天,天不亮范仲淹就穿好朝服准备出门。妻子牵着他的衣服哭着说:“你已经被贬过一次了,不为别的,就为孩子着想,你也再不敢多说了。”他就把九岁的长子叫到面前正色说道“我今天上朝,如果回不来,你和弟弟好好读书,一生不要做官。”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待漏院走去。“漏”是古代计时之器,待漏院是设在皇城门外,供百官暂歇等候皇帝召见的地方。范仲淹这次上朝是在1033年,比这早46年,公元987年,宋太宗朝的大臣王禹曾写过一篇很有名的《待漏院记》,分析忠臣、奸臣在见皇帝前的不同心理。他说,当大臣在这个地方静等上朝时,心里却在各打各的算盘。贤相“忧心忡忡”。忧什么,有8个方面:安民、扶夷、息兵、辟田、进贤、斥佞、禳(rang)灾、措刑,等到宫门一开就向上直言,君王采纳,“皇风于是乎清夷,苍生以之富庶”。而奸相则“假寐而坐”“私心”,想的是怎样报私仇、搜钱财,提拔党羽,媚惑君王,“政柄于是乎堕哉,帝位以之而危矣”。他说,既然为官就要担起责任,那种“无毁无誉,旅进旅退,窃位而苟禄,备员而全身”的态度最不可取。他还要求把这篇文章刻在待漏院的墙上,以戒后人。

  不知范仲淹上朝时壁上是否真的刻有这篇文章。但范仲淹此时的确是忧心忡忡。他忧皇上不明事理,以私害公,因小乱大。这种家务之事,你要是一般百姓,爱谁、娶谁,休妻、纳妾也没有人管。你是一国之君啊,君行无私,君行无小。枕边人的好坏,常关政事国运。历史上因后贤而国安,后劣而国乱的事太多太多。同是一个唐朝,长孙皇后帮李世民出了不少好主意,甚至纠正他欲杀魏征这样的坏念头;杨贵妃却引进家族势力,召来安史之乱。

  他正盘算着怎样进一步劝谏皇上,忽然传他接旨,只听宣旨官朗朗念道,贬他到睦州(今浙江桐庐附近),接着朝中就派人赶到他家,催他当天动身离京。这果然不幸为妻子所言中,顿时全家老小,哭作一团。显然这吕夷简玩起权术来比他高明,事前已做过认真准备,三下五除二就干净利落地将他赶出京城。他10333年4月回京,第二年五月被贬出京,第二次进京做官只有一年时间。

  如果说范仲淹第一次遭贬,是性格使然,还有几分书生气,这二次遭贬,确是他更自觉地心忧君王,心忧国事。平心而论,仁宗不是昏君,更不是暴君,也曾想有所作为,君臣关系也曾出现过短时蜜月,但随即就如肥皂泡一样地破灭。范仲淹不明白,几乎所有的忠臣都如诸葛亮那样希望君王“亲贤臣远小人”,但几乎所有的君王都离不开小人,喜欢用小人。他离京后渐行渐远,忧君之心却越来越重,正如后来在《岳阳楼记》里说的:“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在专制和权力高度集中的制度下,君既有代表国家的一面;又有权力私有的一面。这就带来了“君”的两重性和“臣”的两重性。君有明、昏之分;臣有忠、奸之别。遇明君则宵衣旰食,如履薄冰,勤恳为国;遇昏君,则独断专行,为所欲为,玩忽国事。“忧君”的实质是忧君所代表的国事,而不是忧君个人的私事。一个领导集体,有君必有臣。忠臣忧君不媚君,总是想着怎么劝君谏君,抑其私心而扬其公责,把国家治好。奸臣媚君不忧国,总在琢磨怎么满足君的私欲,把他拍得舒服一些。当然,奸臣这种行为总能得到个人的好处,而忠臣的行为则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范仲淹行的是忠臣之道,是通过忧君而忧国、忧民,所以,当这个“君”与国、与民矛盾时,他就左右为难。这是一种矛盾,一种悲剧,但正是这种矛盾和悲剧考验出忠臣、贤臣的人格,而这种犯言直谏的人格之美又超地域、超时代,成了一种可贵的政治品德、政治文明。时间过了近千年,到了1959年庐山发生了一场中共高层领导的争论,当然有对形势和方针方面的认识问题,但也有传统的君臣政治理念和道德、人格上的问题。彭德怀当然是那个事件的一个主角,但在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身上却更集中地体现出这种矛盾冲突,而别有一种悲剧色彩。田的身分有点类似范仲淹初入朝在秘阁的工作,是最高领袖的身边人。他虽对毛主席敬之如父,但在外地调查回来却如实反映了毛不愿意听的情况,7月23日那天他在庐山上听了毛泽东批判彭德怀的讲话,更是忧从心底生,既为他所敬重的领袖犯错误遗憾,又为党和国家的前途担忧。他和几个朋友来到山顶的一个亭子里,俯瞰山下万里山河,更加心事沉沉。有人说这空空的亭柱上怎么没有对联,田即张口愤然吟道:“四面江山来眼底,万家忧乐到心头。”其忧国、忧民又忧君的矛盾和痛苦可见一斑。他后来在文革中自杀明志。正如范仲淹所说“士不死不为忠,言不逆不为谏”。于此例我们也可以看出忧君思想在中国政治长河中的影响。 晏殊是他的恩师,入朝的引路人。这件事充分体现了范爱吾师更爱真理。

  他刚到西北前线时,朝野上下出于报仇心理和抗战激情,都高喊出兵。主帅命令出兵,皇上不断催问,左右不停地劝说。但他认为备战还不成熟,坚持不出兵。主帅说:“大凡用兵,先得置胜负于度外。”他说:“大军一动就是千万人的性命,怎敢置之度外?”结果,上面不听他的意见,1041年好水川一战,宋军损失6000人。此后宋军再不敢盲动,最终按范仲淹的策略取得了胜利。这种独立思考的理性精神到900多年后类似一例就是共产党的粟裕将军在淮海战役前中央三下其令要他帅师渡江,他三次斗胆向中央和毛主席上书,建议战场摆在江北,终于为毛泽东所接受,这一决策使得解放战争提前胜利三年。

  纵观范仲淹一生为官,无论在朝、在野、打仗、理政,从不人云亦云,就是对上级,对皇帝,他也实事求是,敢于坚持。这里固然有负责精神,但不改信仰、按规律办事,却是他的为人标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人能超然物外,克服私心,就是一个大写的人,就是君子,不是小人。可惜,千年来人性虽已大有进步,社会仍然没有能摆脱这种公与私的羁绊。这个问题恐怕要到共产主义社会才能解决。你看我们的周围,有多少光明磊落,又有多少虚伪龌龊。凡成大事者,首先在人格上要能独立思考,理性处事,敢于牺牲。而那些人格上不独立的人,政治上必然得软骨病,一入官场,就阿谀奉承,明哲保身,甚而阳奉阴违,贪赃枉法,卖身投靠,紧要关头投敌叛变。我在官场几十年,目之所及,已数不清有多少的事例,让你落泪,又让你失望。有的官员,专研究上司所好,媚态献尽,唯命是从。上发一言,必弯腰尽十倍之诚,而不惜耗部下百倍之力,费公家千倍之财,以博领导一喜。某次我亲历一官员手捧笔记传达上司讲话,为核一字,揣其口吻,汗涔涔然,十多分钟。某次,上司看一展览,说好,可再办一个。他立即说,照办。下面反映说,这种事要提前申请场馆,下通知,各地要做预算,耗资大,有难度。他说,不管,你就给我办。这种对上为奴,对下为虎的劣根人格实在可悲。而我的一位领导,战争时期就当记者。一次我陪他到农村采访,他一进门就坐在老乡炕上问收入,掀开缸盖看米面,平时在北京,有人从外地来,他第一句话就问:“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工作中他常说,对上负责,先要对实际负责。这种实事求是,又甘为孺子牛的精神深深感染着我们这些后进。我每次读《岳阳楼记》就会立即联想到周围的现实。“不为物喜,不为己悲”,这种对独立、牺牲、理性的人格追求,仍然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岳阳楼记》是一面镜子,能一照千年。这就是好文章的作用,是经典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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