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诗人还要延宕,更上一层楼,再掀更高的波澜。诗人知道自己裁剪不下来,没有书签寄托思念,毕竟夕烧易失吗。不死心啊,一个“或者”,就又来一次尝试,裁剪成领带吧,惊艳,“令你一见就不由感动”。什么缘故呢,谁都说不明白,真是难以言说,照应了诗题“难言”。自古以来,谁能看透思念的深度呢?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钟爱一生,至死不悔。
读这样的诗,谁能说不引起感情的共鸣,不激起内心的波澜呢?可浮三大白,敲上一通鼓。
从整体上看,诗人精选夕烧、书签、领带三个意象,固然是这首诗成功的因素,但让诗人深厚的思念之情寄托在这三个意象上,巧妙融合在一起的则是此诗延宕的结构。
于是这首诗站立起来,神采奕奕,生龙活虎。
行文至此,我想到了苏轼的诗《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濛水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妆浓抹总相宜。
大家都知道杭州西湖之美,美在山水。前两句诗,“方好”,“亦奇”,写出了诗人对西湖的深爱,晴天的西湖也好,雨天的西湖也罢,都是美,美得恰到好处。往下该怎么写呢?难以下笔。这正像《难言》中第一层,思念一个人多深,夕烧见证。往下也不好写。但那是诗人苏轼啊,神鬼不可莫测,忽生奇想,延宕,联想到春秋时代的美人西施作比。山水,美人,皆天生丽质。美人之美,天然风韵,淡妆佳,浓妆宜。西湖天然山水,晴方好,水亦奇。绝配,自然贴切,可谓神来之笔。余诗后面的“书签”、“领带”,不也是如此吗?
由此我想,延宕同延伸一样,它是诗歌结构的外在形式,是诗人在诗中感情的流动,思维的流向。仅有这些肯定不行,当然还要有诗人丰厚的学养,飞腾的想象,还需要诗人精炼出不同凡响而又贴切自然的意象,才能写出佳作来。但是这些学养与想象,感情和意象,如果不能通过恰当完美的结构形式表现出来,没有意脉相牵,那只是散乱一地的珍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