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过头来,整体看,这首短诗12行,可谓字字珠玑,力有千钧。
让这首诗成功的因素固然有很多,但真正让这首诗立起来,是诗前后两层结构上的内在延伸,是“断藕”这个主要意象在前后两层一脉相承,意脉相连。说穿了,就是诗人感情的流动,思维的流向,表现在这首诗歌文字中就成了结构的延伸,意脉的走向。
在《别香港》这首诗中,诗人沿着“藕断”这一形象延伸出“我与香港”被离别割断了,前后相承,把意境拓展的更深,呈现出悱恻缠绵而又开阔苍茫的气象。同样,在另外一些诗中,诗人也需要深化感情。不过,不同的是诗人在延伸感情和思绪时,在原来意象的基础上宕开来,又创造了新的意象,我就称它为延宕。再读余光中的另外一首短诗:
难言
四月六日,寂寞独对黄昏
半空的火霞醒目如天启
当我思念一个人有多深
那场夕烧是见证
可惜一截也裁不下来
否则就可以夹在
李商隐有情无题的诗卷
秘藏一张唯美的书签
或者扼住我难言的喉咙
充当一条惊艳的领带
令你一见就不由感动
什么缘故却说不明白
读完,就可以知道此诗是写思念一个人的。诗人撷取了三个意象:夕烧,书签,领带。按常理,这三个意象怎么能融合到一块呢?这里就再一次体现了诗人构思的精巧,想象的奇妙。
诗歌的前四句是一层意思。寂寞,又是黄昏,加上一个“独”,就为思念渲染了一个古典式的场景,黄昏独自愁啊,量一量,有多深呢?夕烧见证了。一般性的诗到这里就停止了开掘。
可诗人是余光中啊,思绪竟然想飞上九天去裁剪那夕烧。裁成什么呢?书签。夹在“李商隐有情无题的诗卷”,私藏,寄托思念,唯美。这书签与“李商隐有情无题的诗卷”可真是绝配,大有深意,思念是何等的深厚。诗到这里可以说很精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