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余光中(2)

2018-07-21余光中

  多年以来,余先生一直梦魂萦绕汨罗江,追慕诗人之祖屈原。他曾写下过“那浅浅的一湾汨罗江水/灌溉着天下诗人的骄傲”的诗句。今日他终于来到了汨罗江畔凭吊屈原。夕阳西沉,波光粼粼,秋风阵阵。余先生也在江畔行吟:“烈士的终站就是诗人起点?昔日你问天,令日我问河。而河不答,只水面吹来悲风。悠悠西去,依然是汨罗。”在岳阳楼,面对烟波浩淼的洞庭湖,余先生诗兴大发,脱口而出:“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依然三层,却高过唐宋的日月。”并挥毫泼墨,欣然题词:“秋晴尽一日之乐,烟水怀千古之忧”,把范仲淹《岳阳楼记》的主旨一语道出,也显示了余先生的忧乐意识与千秋情怀。

  在陪伴余先生的日子里,我觉得我在逐渐走近余先生,不仅在空间距离上,更在心理距离上。我获得了一个就近观察余先生的宝贵机会。原来罩在他头上的种种眩目的光环渐渐消失,我看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余光中先生,一个可亲可敬的余光中先生,一个谈笑风生、充满智慧的余光中先生。在酒桌上问他酒量有多大,他诙谐地说:“我的酒量很‘迷你’。”

  大家轮流跟他照相,他坐着不动,打趣道:“这是换汤不换药。”参观常德诗墙,他又感叹道:“这是诗的长城,诗的堤坝。长城可以抵御外来的侵略,堤坝可以抵御洪水的袭击,诗墙可以抵御什么呢?”他既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人。我在一旁紧张地思索:诗墙可以抵御世俗?抵御商潮?这时余先生悠悠说来:“诗墙可以抵御岁月的侵蚀。”我不禁拍手叫绝,毕竟是大师,胜我几筹。我时常凝视着余先生那被岁月的风霜染白的稀疏的银发,我觉得这是造化的恩赐,真正的智者和哲人就应该头顶着一座凛冽的雪峰,高处不胜寒。  余先生要去张家界游览了,我因故不能再陪同前往,只好在常德依依惜别。我握着余先生的手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从长沙送到岳阳,再送到常德,已经不止千里了。就此告别吧。”余先生也握着我的手说:“希望能在台湾相见。”

  余先生走了。他也许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肯定带走了我的思念。从今以后,我将会时常遥望海峡的那一边,把酒临风,浅斟低唱:“而现在人忍念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余先生在那头”。

上一篇:余光中简介及乡愁写作背景下一篇:《乡愁》余光中教学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