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雨《沙原隐泉》赏析(6)

2018-07-21余秋雨

  敦煌鸣沙山月牙泉风景名胜区,是敦煌诸多自然景观中的姣姣者,古往今来以“沙漠奇观”著称于世,被誉为“塞外风光之一绝”。鸣沙山像一条巨龙,山体由流沙堆积而成,绵延40多公里,南北广布20多公里,峰峦高低起伏,如刀削斧劈,景色奇丽。流沙像金子一样灿黄,绸缎一样柔软,少女一样娴静,凤凰一样美丽。作者写壮美的鸣沙山,不浓墨张彩的写山的总体风貌,而是侧重于对登山艰难情状的细致刻画,对行走轨迹的描写,对沙丘顶端光与影的介入。文章前五段为第一部分,突出描绘的是鸣沙山的壮美。写软软的细沙,也不硌脚,也不让你碰撞,只是款款地抹去你的全部气力,既让人恼又让人爱;写攀爬所留下的脚印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既让人感叹又让人震惊,居然还能走这么远;写攀爬所达到的至高点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是圣洁的——“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流泻着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气韵是崇高的——“日夜的风,把山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在作者笔下,攀爬沙原所见到温柔的细沙、波动的曲线、大方明净的意境,化成了被赋予了生命的活力“光”、“影”和“线条”,描写完全契合了作者心灵。行走的是与其他散文家写景状物不同的方法,力求从身边写起,从细小的事物写起,从自身的个人体验写起来表现鸣沙山的壮美。六至十自然段为文章第二部分,侧重展示的是月牙泉的静美。现实中的月牙泉,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神奇,令人神醉情驰,泉水清凉澄明、味美甘甜、碧波荡漾、水声潺潺,是当之无愧的沙漠第一泉。先生写月牙泉,分为两个层次,先是沙原顶端远望,觉得是“异相”,后是急急走近,觉得是一个“可人的世界”。写“异相”,认为动用任何的藻饰词汇,都是对清泉的亵渎,流露的是既怜又爱,张扬的是月牙泉永不干涸的生命力,彰显的是月牙泉未受玷污、纯洁无瑕的品节;写月牙泉是“可人的世界”,正面描写了泉的面积,描写了水草、水色、水鸭、水边的苍苍老树,一切是质朴而自然的。远观下的月牙泉既是旅游者圣洁婉约的“女儿”,近观下的月牙泉是敢闯大漠的“独行侠”,在纤瘦的外表下,包蕴着勇敢、坚韧的品质。十一自然段为文章第三部分,先生运用“留空艺术”铺写与陋屋一老尼的对话。从对话中,我们可以想象20年前寺庙的情形,可以想见她们手持佛珠诵读经文的情形,可以想见她们的生活来源,可以想见她们的孤寂和执着。然而,作者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包含在老尼那“细密而宁静” 满脸皱纹上,包含在老尼淡淡的话语中,包含在那清澈婉约的月牙泉边。总之,静与淡,是老尼孤寂生活中的集中体现,她的孤守能隔除外界风沙惊心动魄的呼啸,能借助月牙泉的静美水色涤荡外界的喧嚣,能在沙壁与泉水中寻求内心的最大平和。文章第四部分之十二自然段,作者阐发的是在亲自欣赏了沙原壮美领略清泉静美感受老尼淡美后对人生、世界、历史的总体观照。人生的灵动、世界的精致、历史的风韵,来源于宁静与浮嚣、清冽与躁急、平实与高蹈、明丽与粗犷的互补,一切美就在互补中,就在多彩之中,任何单向的选择和夸张,其存在都不足以展示事物本身的美,也不能真正“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反而是大受其累,自然如此,难道人生、世界、历史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文章最后一段,交代了鸣沙山月牙泉的地理位置。看似简单的交代,实则蕴含着深刻的用意。山,名为鸣沙山;泉,名为月牙泉。山既是鸣沙山又不是鸣沙山,是“我”眼中的山,是“我”主观情思中的山;水既是月牙泉又不是月牙泉,是“我”心中的水,已经幻化成“我”主观世界中的水。山与水既是“我”眼中心中的山与水,又不是“我”眼中心中的山与水,而是幻化成老尼眼中心中的山与水,是山与水的完美组合。“我”无论是在攀爬鸣沙山的时候还是在观赏月牙泉的时候,感情或悲或喜,或烦躁或冲动,正是缺少老尼、隐泉的那份坦然与恬然。至此,山与水被赋予了一定的高度,已经完全融合为客体与主体的精致结合,从而也成就了《沙原隐泉》的哲理意蕴。先生正是通过鸣沙山壮美画面、月牙泉静美画面、陋屋老尼淡美三个画面的展示来表达对人生、世界、历史的认识和理解的,在整体结构的安排上可谓精巧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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