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哥哥自己绝对不会要求她做这样的事。他一定会明白的,一定会原谅她。她突然记起了他一向待她多么好。她又回想到这些年来他们相依为命的情形,不由得一阵心酸,两行眼泪不断的涌了出来。她觉得这茫茫世界上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就像最初他们做了孤儿那时候。
她还是不能不救他。她挣脱了月香的手,很快地转身就走。“你在这儿等着。”她说。
月香迟疑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步,又站住了。“金花妹,”她不安地说。
金花涨红了脸,心里想月香一定当她是要逃走,一去不来了。“你不要着急,我一会就来。”她一面说着一面走着,头也不回。
“记着叫妹夫带一床被窝来,”月香说。“哪,你忘了把扁担带去。”她追了上去。在山披上弯着腰把那扁担递给她。
“我不过是替哥哥想着不放心,”金花又低低地说了一声,悲苦地。
她走了,月香又爬到一个较高的土崖上,那里的树木密些。她对金花还是不十分放心。
“现在他总该知道了──一向这样疼他的妹妹,”她想。“还是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尽管哭着回来抱怨婆家不好,到了这种时候,第一还是顾到婆家。”
她心里想也许刚才应当冒一个险,不管它狗叫不叫,不等人带就溜进村去,一进了周家的门,就可以讹住他们了。他们周家知道自己已经脱不了关系,多少有几分害怕,或者也只好帮着他们隐瞒着。
她在那寒风中紧紧地抱着自己。无数的舌头似的竹叶不停地摇动着,发出一种唏嘘的声音,世界上最凄冷的声音,这样冷的天不穿棉袄,实在受不住。她也不敢走来走去活动活动血脉,或是蹬着脚使她自已暖和一点,怕有声响被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