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的别样“荷塘”(2)

2018-07-20朱自清

 二、“意恋”生活的灵魂自留地

  台湾著名学者、诗人余光中曾在《论朱自清的散文》中指责朱自清描绘女性意象“浅俗轻率”,“会引起庸俗的联想”,说这是作者的一种“意恋”,“甚至流于意淫,是压抑了欲望之浮现”。 余光中的指责虽然有些过头,却也比较准确地概括了朱自清在荷塘边浮想联翩的原由。

  荷塘是月下的荷塘,月是荷塘上的月,“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月’荷花别样‘白’”。 朱自清独游荷塘,自赏风月,耳中飘荡的是歌舫的清音,眼中浮现的是亭亭的舞女、出浴的美人。满纸不是舞女就是歌妓,文中所引之词也逃脱不了艳词《采莲赋》、《西洲曲》。朱自清荷塘边的观感与宋朝的杨万里迥异,与传统士大夫观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也大有不同。为何?答案或许就在朱自清《女人》一文中:“我所追寻的女人是什么呢?我所发现的女人是什么呢?这是艺术的女人。”由此看来,如果不是朱自清对女性情有独钟,对女性怀有一种“神爱”,何以会在《荷塘月色》中创造出众多女性形象?

  据吉林师范大学杨朴先生考证:“《荷塘月色》中,朱自清把潜意识的美人原形和爱欲投射在了荷花的意象上。采莲实质是一种文化仪式,一种野合风俗,一种浪漫游戏。说到底,采莲是为了爱情,为了性爱。”杨朴先生在《<荷塘月色>的精神分析》一文中着力阐释了《荷塘月色》对这种古代文化的延留:“以性换情,从而使性掩藏到象征的背后,这是一种对美人意象的幻梦位移。”倘使杨朴先生的立论成立,那么,我们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对女性怀有一种“神爱”的观念深入朱自清灵魂深处,荷塘俨然成为朱自清的灵魂自留地。

  然而,现实中的朱自清是认真而拘谨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一文中记录了他与俞平伯同泛秦淮河,与秦淮歌妓交往的情况。俞平伯“因为我有妻子,所以我爱一切女人”,同情、脱俗、泰然处之。而朱自清既受内心“道德律”的压迫而拒绝了女性的诱惑,但同时又陷入了情感的困惑之中。于是“觉得很怅怅的,于我自己,更有一种不足之感”。神爱那些女人的朱自清,在社会“道德律”的压迫下,也就只能曲径通幽,借幻觉和想象,在荷塘深处为自己的灵魂留一处自留地。

  朱自清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梗阻 ,试图在荷塘的世界里找寻一种内心的平衡。荷塘边的月色触通的正是这样一个人生大道理:当生命处于困境、内心不宁静的时候,要善于给自己找一个生命的出口。荷塘边的月色正是朱自清给自己寻找到的一个生命的出口。当“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时,他期待“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来占据不宁静的心。于是他踏着月色去了,去寻找一个属于学者朱自清的人生出口。

上一篇:朱自清散文的情景艺术下一篇:读余秋雨文化苦旅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