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水凤
提起科学与文学,似乎很多人会情不自禁地将它们划归思维的两极,毕竟前者是理性的代表,后者是感性的代言。然而,刘易斯·托马斯却在《作为生物的社会》这篇科普小论文中将两者巧妙而和谐地结合在一起。文章语言幽默风趣,通俗却不失深刻,洒脱而充满深邃的哲思,宛若无韵之诗,然又于不动声色之中流露出科学的冷静和严谨。
本文选自作者发表于1974年的《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当时的西方社会自启蒙运动以来,在许多领域发生了巨大转变,理性取代了中世纪以来的宗教神学的统治地位并得到广泛传播,科学知识日益深入人心并成为社会普遍而坚定的追求对象。然而,启蒙运动在促使人类主观能动性觉醒的同时,却又悲剧性地走向了自身的反面,人类在对理性和自身主体性的追求中陷入了异化和野蛮的深渊。人类将自己置于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中心,以“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自居,相信自己是或者至少应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这种盲目自大使人类将自身与外部环境对立起来。
刘易斯·托马斯以渊博的学识和深刻的洞察力对整个生物学界与人类社会给予了广泛的关注和研究。虽然在其《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的副标题里,他将自己戏称为“生物学观察者”,但他并未浅尝辄止,仅仅停留于“观察”阶段。在《作为生物的社会》一文中,作者运用举例和比较的论证方法,透过表面现象挖掘人类、蚂蚁、蜜蜂、白蚁和其他群居性生物生命形式共同的存在特征,强调物种间内在的相似性和互相依存的共生关系,主张将生态系统视为有机联系的整体,反对过分强调物种独特性,从而超越了以“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为基本主张的达尔文主义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托马斯以温和却有力的方式讽刺了人类虚荣又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将我们把自身和自然界截然分离的虚妄暴露无遗,在对群居性生物和人类社会深刻反思中潮讽和否定着人类中心主义,意欲重新唤起人类对生物的谦卑和敬畏之心。
文章的第一段,作者将医学家们举行的年会说成是群居性昆虫的大聚会。把医学家们之间的互相交流信息看成是“碰碰触角”,带有一种调侃的味道。紧接着在第二段,作者提出观点“人类的确很像远远看去的蚁群。”并说“用这话来描绘人类是可以的。”“不过”若把话反过来讲,即说昆虫群居的活动跟人类事物总有点联系,很像人类,则会遭到生物学界的反对,将被认为是“违反科学”。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昆虫好像是来自外星的生物,是非人性、非世俗的,像魔魔道道的小机器。”这里可以看出,传统的生物学界即以达尔文进化论为信仰的生物学家们,他们普遍认为人是所有生物中最高级的,由于人首先是由低级的生物进化而来,说人的身上有低等生物的影子是可以接受的,但若说还没有达到进化为人的群居性的昆虫很像人,他们则认为是很糟糕的,是伪科学的。
“不过”在作者看来,想让一个旁观者不认为蚂蚁的确太像人,这是让人为难的。作者在这一段讲蚂蚁培植真菌,喂养家畜,作战,用化学喷剂来惊扰和迷惑敌人,捕捉奴隶,使用童工等,则完全是将蚂蚁当作人来刻画,运用拟人的手法,生动形象,有力地支撑了自己的观点——蚂蚁的确太像人了。
而且,不仅蚂蚁像人,还有蜜蜂、白蚁和群居性黄蜂,它们好像也跟人类一样,过着两种生活,既是一些个体,同时又是蚁冢、蚁穴、蜂窠这些扭动着、思考着的庞大动物体中细胞组织的成分,也因而使人类感到不安,且从“最巴不得”“不愿看到”和“决不可能”等词中可以看出,传统的生物学知识已无法解释这些让人“为难”的事实。他们不愿认可,可“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还是存在。”如野地里的一只蚂蚁,尽管就单个的个体而言,它们微不足道。“就那么几个神经元”“让几根纤维串在一块儿,想来连有什么头脑也谈不上,更不会有什么思想了。”作者采取欲扬先抑的行文策略,以看似轻蔑的语气来评判其个体,认为它们的行为只能是“瞎猫撞着死老鼠。”但是随着群体慢慢变大,这时你会看到其思考、筹划、谋算。“智慧”、“活的计算机”这些饱含赞美的词语便不溢而出,体现了集体智慧的伟大。
在写蚂蚁建造蚁丘、寻找食物的时候,作者运用“着魔般”、“好像从电话里接到了新的命令”、“伸、越、翻、绕过”等词或句子写出了蚂蚁群体的筹划、谋算、智慧和奇特,但还有比蚂蚁更奇特的白蚁:群体变大时,其智慧似乎也随之增加。那在集体智慧下形成的“美丽拱券”、“晶状建筑”使作者不禁慨叹其“像艺术家一样”。但在这期间,作者又由其特殊的身份而不愿只停留在“观察阶段”,于是他开始提问:如“不知道”、“无人明白”,最后又通过自己的渊博学识自问自答,有一种故弄悬殊之感,也使文章曲折有致,引人入胜。
与蚂蚁、白蚁相同,蜜蜂也同样过着几种生活:既是动物个体,又是动物的组织。作者通过写蜜蜂的寻蜜、营造蜂窠、分群三件事来表现其因内部组织明确的分工合作而使集体不断壮大。
为了使自己的观点具有更高的可信度,作者跳出了昆虫的世界,来到了黏菌细胞、鲱鱼和飞鸟的群体。黏菌细胞由“保守党到互相接触、融合,生出一个富丽堂皇的梗节”;鲱鱼、飞鸟的互相依存,互相联系、同步活动,使其动作更加协调。作者用拟人的手法写出了个体与群体的关系,以及群体力量的伟大。
然而,反观人类,作者在第11段中指出:“虽然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所有群居性动物中最具社会性的——比蜜蜂更互相依赖,联系更密切,行为上更不可分,我们却并不经常感到我们的联合智慧。”这也是本文的中心论点。作者并不是在贬低人类,而是希望人类能够在生物的社会中得到借鉴,使社会更好的发展。尽管我们被联在一些电路里,我们只是做着人类事务中最基本、最普遍的活动——贮存、处理、取出信息,却并不总是互相交流信息。且由于光子流的帮助,我们能够得到整个生物圈中所有的信息,使得人比其他生物具有更强的独立性,只是当我们回顾头来仔细想想,便会明白所有我们能得到的东西都是克服了其随机性而由人为因素重新安排的,比如从弹器、量子力学到后期四重唱,也正是因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才更清楚人类前进的概念,即信息的联合与交流的重要性。
如何促进人类社会群体信息的联合与交流,发挥人类的联合智慧?作者提出可充分使用科学中的通讯系统。利用这个通讯系统人们既能积累信息、联合信息,又能交流信息。并列举了齐曼在近期《自然》杂志上著的文章,指出一份期刊、一篇典型的科学论文在人类知识库中的重要地位,好似一只白蚁在建造白蚁窝时的作用。
况且,要想使人类社会不断进步除了上面的积累、交流信息,发挥联合的智慧,还需要依靠人类自身的不断探索。因而作者在文章的最后分析了“探索”这一词,指出其本意有“喊出”之意。尽管开始阶段,科学上的探索是一种孤独的、静思的事,但到了后来,我们总要一边探索,一边互相呼唤,交流信息,需要合作的力量,这样才能完成“探索”,实现人类社会的进步。
本文作为一篇自然科学小论文,是科普作品中常见的一种样式,一般是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自然科学中某一领域的知识,阐述一种科学理念与科学方法,弘扬科学精神,借以引起大众对科学的关注和热爱,促进科学知识的普及。学生阅读这篇文章既可以得到科学知识的启迪,又可得到科学美感的陶冶。那么,针对这类文体,教师应该如何选择合适的教学内容?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切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