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家金麦饼店,就快到目的地了。目光从没有过确定的追逐物,却也从不会放过每个细微之处。在低头的瞬间,与一黑衣老太擦肩而过。眼角的余光中那个老者撩起衣襟,那里有一个暗兜,宽大的,四四方方,把一个刚刚买的裹着几层塑料袋的烧饼放进口袋,小心拍了拍,捂着走了——蓦地,听见心“格登”一声,那一瞬间一个完整的画面重拾记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细节,母亲暴着青筋的手,把当时很稀罕的烧饼放进口袋里。等我放学是要等很久的。
烧饼总是干干硬硬的,我细小的牙齿要费力地咬着,然后才细细地嚼,总会越嚼越香。母亲就拉着我的小手,穿过高高低低的街道。那是多好吃的烧饼呀!比地瓜窝头好吃,比玉米饼子好吃,比菜团子好吃!母亲上衣那个四四方方的暗兜,是多么温暖多么美好啊。思维瞬间激活,跳跃到另一个镜头里:总是在睡眼朦胧间,一声声唤着我的小名,接着荷叶包裹着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便塞进被窝;或者是草纸包着的一只卤鸡腿。那是比烧饼还要好吃的东西,会香到骨髓里去的东西啊,不用睁眼,准会知道是父亲回来了。那是在瓜菜极缺的年代,这样的东西是千真万确的山珍海味。直到现在,我已经不大喜欢吃肉包子了,但每每看到或写到“肉包子”三个字时,总有一种温馨的回味冲击味蕾。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哪里只是烧饼和肉包子呢,其实还有那个四四方方的暗兜,暴着青筋的手,声声唤着我的小名,甚至,记忆里那高高低低的街道……都能把我瞬间击倒。那是爱,是爱的味道,是我记忆深处的爹和娘。离开这味道多久了?几年就好像隔离了几个世纪。泪水,慢慢模糊了眼睛……到了总是付出爱时,似乎已经把曾经得到的爱淡忘了。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淡忘的,只是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只待一个细微的触动,便溢出来了,浓浓淡淡的,溢满人生道路上的每一个瞬间。走过那家金麦饼店,就快到目的地了。目光从没有过确定的追逐物,却也从不会放过每个细微之处。在低头的瞬间,与一黑衣老太擦肩而过。眼角的余光中那个老者撩起衣襟,那里有一个暗兜,宽大的,四四方方,把一个刚刚买的裹着几层塑料袋的烧饼放进口袋,小心拍了拍,捂着走了——蓦地,听见心“格登”一声,那一瞬间一个完整的画面重拾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