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五六岁时,我最喜欢吃橙子,常常把籽吞进去。有一次,家人给了我们一些橙子,我盯着橙子不住地流口水,就剥了一个。刚好邻居的婆婆来我家,我吃橙子时一不小心把籽吞进去了。我顿时傻了,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婆婆看见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把籽吞了。我一边说边指着嘴巴。婆婆笑着说:“那不好吗?以后你要是想吃橙子在头上摘就可以。”
我又哭又闹,心想那可怎么办?我转了一眼,问婆婆:“那你要是也把籽吞进去,那是不是跟我一样?”婆婆得意地说:“我跟你不一样,我们是大人,你们是小孩。我们不怕。”我听了婆婆的话,又害怕又觉得有趣。
又过了一年,到橙子成熟的季节。一次,我吃橙子,又把籽吞进了肚子里。我想起婆婆说过要是吞下了籽,头上就会长出橙树。于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咦,怎么没有橙树?我带着疑问到邻居婆婆家,问她。婆婆说:“傻孩子,我骗你的。”我又惊又喜。
一个深秋的傍晚,月亮儿早早地挂在天空,跟着缕缕寒风吟唱。我开着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摆弄着那支油墨不足的水笔,任寒风吹过我的脸颊,呼啦呼啦。当我还在题海中寻找答案时,父亲打断了我的思路。
他轻轻地敲了门,蹑手蹑脚地进来,端着个水果盘放在了我的书桌上。“别放这儿,容易把我的作业弄湿!”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他轻轻地把盘挪了个位置,又转身想关上那扇被风敲打的窗。“诶,我吹着好好的。”我站起身又把窗子打开。
“会着凉的,这天变化无常。”他拉上了窗,但没怎么拉上,无声,我看着他被风吹过的面腮,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为何又如此憔悴,是因为风,是因为天,还是因为窗?我疑惑地坐回椅子上,又重新拿起那支笔,希望能在题海中获得一份宁静去思索。他悄悄地把头探了过来,表情凝重地看着这些题目,不时用手点点按按,好像是在思考。“你又不会,看什么看。”我拿走他的手,抬头看着他,我发现他不知何时又憔悴了许多,我感觉他的手又粗糙了很多。
突然,我看见有几根银丝随着漏进来的风,在他的黑发里摇动着,跳跃着。是白发吗?是的,没有月亮清辉的点染,更无华丽词藻的修饰,就是那一根根一片片白发。
我收回了我的眼神,听着他转身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时,我思索,我回忆,我懂了,是长大了吗,还是这一瞬间的懂事,原来父亲俊朗的面孔因我而憔悴,父亲浓黑的秀发因我而斑白,父亲笔直的脊梁因我而弯曲,虽然平时父亲只言片语,但我终究还是懂了,原来是这样。我强忍泪滴,怕天看见,更怕父亲转身进来,进来时带着憔悴的脸,弯弯的背,银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