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的眼睛散文(2)

2019-05-02[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这份喜悦传递到我们大脑中枢,很快就演变成了如同走方郎中一般的串乡拍照的生意经。小文对此道最为热衷,做算命先生状,掐指一算,如何如何,咱们只要每个月多泡几天病假,走乡串户的,多拍点照,每次拍20张,每张尽赚6毛,每个月有四到五个礼拜天,咱们再泡四五天病假什么的没问题吧。一个月赚百余元那是没得说。咱一人一半,也就是50元,不比哪二三十元工资强到哪里去了?要不,咱就干上这门副业了吧?

  我当时不置可否,可下一星期天,禁不住小文一顿软磨硬泡,还是同他干起了这营生,一天下来,拍了两卷胶卷,做了23张的“生意”。这似乎应证了小文的“英明”预测。

  三四个“生意天”,还维持在20张左右,可接下来的以后三四回,路跑了不少,小城周边的乡野旮旮旯旯跑尽了,而生意却每况愈下,有一回竟然只做了一张“生意”。小文的“生意经”不灵了,想搞“创作”的心劲儿也没了。虽然几年后我还是买了台“海鸥”,但只照了两三卷胶卷就束之高阁了。

  这一搁下,就是好几年,直到八四年参加自考首轮告捷,离第二轮还有半年时间的空档……

  我不想空档接龙,想玩点什么打发休闲时光。尽管那时麻将热了起来,可我毫无兴趣,除了涂鸦一般地写几句诗鼓捣两篇散文之外,一时不知干些什么,由此想到了该释放一下“海鸥”的能量了,于是乎挎上它,在街上闲晃荡。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尽管不再是玉树临风,已是微微发福的腆肚一族,我还是认出了这不是几年不见的小文吗?

  搭档一见面(用他的话来说是师徒一见面)分外亲热。当年把我揶揄式恭敬得正经师傅一样的小文此时还想复制那份恭敬。可我看得出很有些勉为其难的味道了。寒暄了好一阵,话题自然还是万变不离其宗,扯到了摄影这档子事。

  当年我从集体寝室搬回去后,这小子托人找关系改换门庭,调往一化工单位做检验去了,不过,被我煽动的照相爱好一直没丢,自己拥有了比“海鸥”不知高出几个档次的“凤凰”单反,还在家里用实木板隔出了一间暗室,显影定影印相放大,其工艺水准一点也不比当年照相馆的差。徒弟进步了,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我这当年的“师傅”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喽。

  跟他一到家,立马拿出两瓶青岛啤酒,一人一瓶对吹起来。然后递给我一本《大众摄影》。乖乖,这小子居然有“艺术成就”了。他说其实还满不是那么回事,向《大众摄影》或者名头小一些的摄影杂志社投稿,不知有多少照片了,可直到如今就是这一期发了这张。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帧落题为《晚霞》的小照。逆光的雾化处理、夕阳不入画的独特处置,云霞聚集画面一隅而展露大面积灰蓝色天空的构图,不能不说是颇见一点匠心的。

  听我说起想重操旧业玩玩,他拍了拍我的肩,说你还犹豫什么,咱俩还是一道去乡村打游击吧,有我这重武器,保我们战利品大大的有。我说一块去转转可以,但你拍你的,我拍我的,互不干涉,只是劳你大驾,帮我冲印冲印。

  说是互不干涉,在田野里拍摄时,他总要过来看看我的拍摄角度,光圈速度配置,并交换着他的不同意见。我也端着他的单反试过几张,一时还难以习惯,便不再用正眼多扫那家伙一下。

  一日在过鹿坪乡拍晚稻收割,一小伙俩姑娘不经意间闯入我镜头,前景是割下的禾把儿,摆放均匀错落有致,后景是随风起伏的金黄色稻浪,远景是屋舍俨然,山岚隐隐。如此背景下,三个年轻人不约而同伸伸懒腰,一个姑娘下意识回头一望,正巧被我的海鸥捕捉到她好奇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定格了。

  当即我对小文说,你给冲印一下,效果好的话,就发出去吧。小文摇摇头,悄悄的说这姑娘相貌平平,还没当初与他拍过一段拖的妹子好看,入不了人家编辑的法眼。

  仿佛是人家听见了小文这耳语一般的声音似的,三人一齐上岸向我们走来。小文作势欲逃,我倒迎上前去,大大方方告诉他们刚刚抓拍了他们的劳动场面,很美,很诗意。被拍了眼神的姑娘非要我告诉她我的详细住址,过几天忙完了秋收要来找我。我不假思索地告诉了她。

  小文狡黠地朝我笑了笑,打了一个响指。我说你可别想歪了,人家是想拿这张照片呢。那姑娘接口说,不是拿,是出钱买。像照相馆一样的价格,行吗?

  自几年前“生意经”败北后,我再没打到过边玩摄影边做生意的算盘了。可这回,不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当时做生意已经热起来了,至少不用偷偷摸摸大可堂而皇之登大雅之堂了。我说怎么不行。要是你们再好好利用这片金黄色背景,单照、合影的多照几张,到时你们取照片时保准不会后悔,在照相馆哪能照出这么有田园景色有浪漫情调的的照片来呀。

  一阵咔嚓响过之后,我那海鸥里装填着的只有16格画面的公元胶卷就全玩完了,我依稀记得此前只拍了7张的。

  打道回府的路上,小文一个劲地说乡里伢子妹子只是让你拍得玩玩,过后早就不当回事了,你怕还真会去你那买你的破照片。我说随他们吧,我打算浪费这大半卷胶卷,你跟着我浪费些显影液定影液吧。再说他们就算不来取,我们自己印出来,以后做广告不行吗?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我正带着儿子在离家门口不远的操场边沙坑里玩沙子,忽然看到了那三个年轻人分骑两辆脚踏车,径向我家而去。

  三分钟后以每张一块五毛钱的价格成交,成就了我这辈子的第一笔送上门的“生意”:九张底片、十三张正片,十九块五毛钱。

  虽然他们比我小好几岁,但彼此都是年轻人,交易完成也没立马走人。再说老妈待客热忱,给每人沏了一杯芝麻茶。喝茶聊天,聊着聊着,那回眸过的姑娘再一回眸,发现了桌上一本《文学概论》,连忙站起来握着我的手:同学啊,同学!咱们几个可都是一个学校大门外的同学啊。

  他们虽然身居乡下,可自学汉语言文学的热情让他们把眼光一次次投向城里,投向自考的辅导班,虽然那时这类班还很少,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们捕捉到了。  就这样,当晚我就跟着他们去了市文化馆举办的自考辅导班,在那里结识了好些同我一样年龄早已不是学生、学识还远不如当下高中生的自考同学。不过,我听着听着,没听几节课就不耐烦,把听课证朝我一亲戚一交,就此拜拜,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看书看电视去了。

  当然,这一折腾,以‘海鸥”的名义在乡野闲荡的心境也没有了,和小文的再次搭档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直至如今,也没他的任何消息。因为,我又是好多年不拍照了,为自考,为生计,为了哪怕一星半点的发展,我只凭自己肉眼看世态人生,不再以“海鸥”的眼睛看乡野风光了。

  至于以后在子弟学校任校长,再次端起的相机已是响当当的品牌单反了。那也是拍学生的文体活动场面,一时找不到适当人选,干脆合理利用手中的权力,公费买了个稍微像样一点的,这就玩起了单反。后来调到公司工会当群众头儿。工会有两台好家伙,全是日系机,一台美能达,一台富士卡,还外带一个85-210mm的变焦镜头。到底是家大业大啊。于是我有了玩转好东东的机会。

  但工会的任务不只是照相,因人手不够,我这副主席成天陷在琐碎事务中,以致外出采风的机会为零,只是在工地偶尔拍几个镜头出出宣传橱窗。好家伙在手头,我还是没能好好研究。

  如今,几乎是人手一个的数码相机,把包括我等资深摄影爱好者在内的一干人几乎都整成了一个个傻瓜。直到早几年儿子给我买了个佳能单反数码相机,我才改用手动,根据光源、环境、表现主题的需要,淡然更重要的是服从自己的个人好恶来决定感光度光圈速度配比,手动对焦来取舍拍摄主体和背景。

  今儿个翻找东西,无意间翻到了我那久违了的“海鸥”,除了连接背带的挂扣处匍匐着一层锈迹外,整个机身、镜头乃至取景框连同那块毛玻璃,都同当年我折腾它的时候毫无二致。我端起它,以它那毛玻璃的眼睛,向窗外一格格凝望,原来外面的世界可以切割得这样有型有款哟。

  既然,“海鸥”已经勾起了我对那段岁月的回忆,那我干嘛不把它写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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