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赵熙散文(2)

2019-05-12[第四单元]写一篇散文

  四十岁已成为过去,留下的是未来。我不对未来有过多的幻想,因为我不再年轻。我对未来还抱着幻想、希望和憧憬,因为我的信念没有死。

  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几句哲语:“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论天下之事,定其心应天下之变。”就现在而言,我对这句话有了一点粗浅的理解和认识,但要我做到这些还是很难很难的,因为我还很嫩。然而,在今后的生活中我会尽全力去这样做的,因为我四十岁了,开始走向成熟。

  病友

  我住进了医院,这是上帝的安排,无法抗拒。

  “41床!”打饭的是个女高音。

  有人碰了我一下,转眼一看,是个小孩,一张稚气的小圆脸,两个乌黑充满灵气的眼珠,可惜背上有个“锅”。

  “喊你打饭哩,你是41床,我是42床。”他指了一下床头挂的白牌子。“你没饭票吧,我借你。”几张饭票递到了我面前。我这才醒悟过来,接过饭票,连说“谢谢!”他龇着小虎牙冲我一笑,脸蛋上显出两个可爱的小酒涡。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他姓张,名叫狗娃,12岁,看上去只有八、九岁,他叫我“41床”,我便喊他“42床”。

  夜晚,是我最难熬的时刻。受伤以来,我寄希望于医院,却一住进医院就失眠。只好睁着眼睛呆望从窗外流淌进来的灯光。

  有人轻声喊我。扭头一看,42床不知什么时候爬在我的床边。

  “我也一样,睡不着。”他说话的神情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你的腿咋了?”

  “摔伤的。”

  “我这病是得的。我妈说,我两岁时背上长了个小疙瘩,越长越大。到医院去看,大夫开点药,吃了跟没吃一样,这回大夫说要给我做手术。你做过手术吗?”

  我点点头。

  “疼吗?”他不无紧张地问。

  我摸着他的大脑袋,笑着说:“你不怕疼就不会疼的。”

  他一挺身子:“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再疼我也不怕!”半晌,他又说:“我爸说这家医院的手术水平高,能治好我的病。你说行吗?”他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怎么能让他失望,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说了声:“行!”

  他笑了:“你的腿也一定能治好!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他转身爬上了床,不大的功夫,响起了细微的鼾声,那张圆脸上露出了希望的微笑……

  几天后,大夫安排我做手术。

  家里亲人送我到手术室门口。42床忽然从手推床前冒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说:“我问清楚了,今天中午饭是你最爱吃的油泼面,我帮你买,你可要早点出来呀!”

  一股热浪顿时涌上我布满阴云的心头。我拉住他的小手使劲握了一下……

  当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三天中午了。我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是42床。他爬在我身边,一双黑眼珠正看着我。

  “你醒啦!”他十分惊喜。我给他做了个笑脸。

  “你还疼么?”他轻轻地问,似乎声音大了会撞疼我的伤口。“你老说胡话,真吓人。”

  我冲他笑了一下:“今天中午吃啥饭?”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要出院了。”

  我感到诧异。他告诉我,大夫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并会了诊,说他的病现在不好手术,让他先出院,以后再说。他声音凄凄的,几乎要哭了。我也感到鼻子一阵发酸。

  许久,我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今天。我爸办出院手续去了。”

  旁边另一位病友告诉我:“42床本来昨天就要出院,可他说啥也要等你醒来,跟你说一声。”

  热泪一下子涌出了我的眼眶。我拉住他的手,久久地看着他。这时他的父亲来了——一位很和善的中年工人——他亲切地问了我的病情,随后对孩子说:“跟叔叔说再见。”

  他没有叫我“叔叔”。

  “41床,再见!”他龇着小虎牙冲我笑了笑。走到病室门口,他突然又跑了回来,爬在我耳边说:“那天晚上你骗我,我不怨你。我爸我妈也常常那样骗我,我从没怨过他们……”

  他走了,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我莹莹的泪花里,却镌刻在我永远的记忆里!

  天涯同命鸟

  他来自松花江畔,我从黄土高原走来。我们相会在春光明媚桃红柳绿的西子湖畔。

  他粗大有力的双手紧握住了我的双手,那份真挚的热情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他朗朗的笑声带着东北人的豪放与乐观,我却失去了大西北人的粗犷和深沉,一双忧郁惆怅的眼睛打量着他。如果不是一双残腿,他那块头完全是个典型的关东大汉,可腋下的一双拐杖损害了他的形象。

  孙幼忱,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他是位有相当知名度的儿童文学作家,已出书十多本。没想到他和我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为他感到悲哀,同时也为自己悲哀。

  相处不到两天,他豪爽、豁达、乐观的情绪就感染了我。他十分健谈,言谈幽默风趣,常逗人捧腹。他也看出了我的精神上的疲惫和心中的忧郁惆怅。他常和我唠嗑,唠嗑中我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故事。他比我更不幸,刚开始学习走路时就拄上了拐杖。他人生之初就从纤路上走来,拉着生命的小船,追赶太阳和月亮,蹒蹒跚跚地走,却是那么的坚定、自信,从没感到疲倦过。

  他告诉我他会游泳,能横渡松花江。这使我惊讶不已,下意识地又打量起他。一个双腿残疾、拄着两根拐杖的人怎样在大风大浪中畅游?我很难想象。

  “怎么,你不相信?”他看出了我的怀疑,神情激动起来:“我游的速度不比他们健全人慢。一次我和一个小伙子比赛,你猜怎么着,我赢了!起初他不服气,我拄着两根拐杖跃进水中,两根拐杖像小船的两只木桨,比他的双臂管用得多。游不到一半赛程他就服输了。”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你初次下水就不害怕么?”我不无担心地问。

  “当然有些怕,可不敢下水怎么能学会游泳?人常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要我说,这话不对。会游泳的被淹死只是偶然的,淹死的绝大多数还是不会游泳的。”

  他写过一篇散文,题目是《擎起我的双拐》。在这篇散文中他详细地写了他学习游泳的经过。游泳不仅是一项体育活动。而且也是一种炫耀人体美的运动。可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美可炫耀?就算我是位能在奥运会上拿金牌的游泳健将,我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炫耀我的“人体美”的勇气。我这位老兄的勇气和胆量真让我敬佩。  大自然的江河他能随心所欲地驾驭畅游。生活命运的江河,他更能随心所欲地驾驭畅游。他靠的是什么呢?靠的是勇气和胆量,靠的是自信和奋斗。而我恰恰缺少的是这些。

  夜静更深,我不能入睡。我思考着自己今后的人生之路该怎样去走……

  一晃十天过去了,我们的笔会结束了。我们在这里相会,又从这里分手,他粗大有力的手又一次紧握住我的手。

  我们都是行路十分艰难的人,远山远水的生活不再属于我们,我们这次分手,何年何月才能又重逢?

  我鼻子一阵发酸,喃喃地说:“上帝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他却笑着说:“上帝不公平的事干得太多了,像我们这样他还算手下留情了。”

  “孙老兄,我们还会见面吗?”我的话不无伤感之情。

  “我们一定会见面的!”他毫不怀疑地说,依然笑声朗朗。他紧握着我的手,发表着临别赠言:“老弟,凡事想开些,这个世界也有我们一份,我们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也有权利享受一切!”

  孙老兄说得对,这个世界也有我们一份,我们应该和其他人一样有权利享受这一切。我想,我不能气馁,也不能丧失信心,应该鼓起勇气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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