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友人论学书翻译原文

2020-08-12古籍

与友人论学书翻译原文

  这是一封给友人的信,谈的是为学的大道理。信中批判明代王守仁以来的一些理学家空谈心性而脱离实际的学风,提出为学应继承孔孟以来的重实学而不尚空谈,要“博学于文”、“行己有耻”,博学与修身并重。下面是与友人论学书翻译原文,请参考!

  原文

  比往来南北,颇承友朋推一日之长,问道于盲。窃叹夫百余年以来之为学者[1],往往言心言性[2],而茫乎不得其解也。

  命与仁,夫子之所罕言也[3];性与天道,子贡之所未得闻也[4]。性命之理,著之《易传》[5],未尝数以语人。其答问士也,则曰:“行己有耻[6]”;其为学,则曰:“好古敏求[7]”;其与门弟子言,举尧舜相传所谓危微精一之说一切不道[8],而但曰:“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9]。”呜呼!圣人之所以为学者,何其平易而可循也!故曰:“下学而上达[10]。”颜子之几乎圣也[11],犹曰:“博我以文[12]。”其告哀公也,明善之功,先之以博学[13]。自曾子而下[14],笃实无若子夏[15],而其言仁也,则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16]。”今之君子则不然,聚宾客门人之学者数十百人,“譬诸草木,区以别矣[17]”,而一皆与之言心言性,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18],置四海之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说,是必其道之高于夫子,而其门弟子之贤于子贡,祧东鲁而直接二帝之心传者也[19]。我弗敢知也。

  孟子一书,言心言性,亦谆谆矣,乃至万章、公孙丑、陈代、陈臻。周霄、彭更之所问,与孟子之所答者[20],常在乎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间。以伊尹之元圣[21],尧舜其君其民之盛德大功,而其本乃在乎千驷一介之不视不取[22]。伯夷、伊尹之不同于孔子也,而其同者,则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23]”。是故性也,命也,天也,夫子之所罕言,而今之君子之所恒言也;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辨,孔子、孟子之所恒言,而今之君子所罕言也。谓忠与清之未至于仁[24],而不知不忠与清而可以言仁者,未之有也;谓不忮不求之不足以尽道[25],而不知终身于忮且求而可以言道者,未之有也。我弗敢知也。

  愚所谓圣人之道者如之何?曰:“博学于文”,曰:“行己有耻”。自一身以至于天下国家,皆学之事也;自子臣弟友以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也。耻之于人大矣!不耻恶衣恶食[26],而耻匹夫匹妇之不被其泽[27],故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28]。”

  呜呼!士而不先言耻,则为无本之人;非好古而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人,而讲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虽然,非愚之所敢言也,且以区区之见,私诸同志,而求起予[29]。

  翻译

  近年来往于南方北方,因我年龄稍大一点很受朋友们推尊,向我来询问问题,算是问道于盲吧。我私下感叹一百多年以来的治学的人往往说心哪性呀(这些抽象的概念)可是迷迷茫茫弄不明白。

  命与仁这两者,孔子很少提到;性与天道的道理连子贡也没听到过。讲性和命的道理,是写于《易传》中的,不曾多次地对别人讲过。别人问什么样的人是士,孔子的回答是:“自己行事要知道什么是耻辱。”孔子谈自己治学的经验,他说:“喜好古代的文化,勤奋地探索真理。”孔子与他门下的弟子谈话,所有那些所谓相传尧舜的“危微精一”的说法,全都不提,而只是说“不偏不倚地执政,如果四海穷困,上天给你的福佑永远完结。”可叹啊!圣人要我们学习的东西是多么平易而可以遵循呀。所以说:“从浅近的地方学起而达到高深的水平。”颜渊是几乎达到圣人标准的人,可他还说“给我更多的文化知识让我更渊博。”孔子告诉鲁哀公说,明晓善恶的能力,首先的条件是博学。从曾子往下数,弟子们论学问深厚扎实没有比得上子夏的,可是子夏谈到“仁”时候,却这样解释:“要广博地学习,有坚定的志向,提出的问题是恳切的,思考的问题是切近的。”

  现在的君子们却不这样,他们积聚宾客门人求学的多到几百人,每个人的情况都不相同,就像论语里说的,“就像草木一样种类繁多,应该加以区分。”可是他们却不分差别一概只是谈心谈性。丢弃“多学而增长见闻”,来奢求“一以贯之”的方法;抛开天下的穷困不谈,而整天讲所谓“危微精一”的空说,这一定是他的道要高于孔夫子,而他的门人弟子一定是要比子贡贤德,他们是跳过孔子而直接尧舜二帝的心传。我对他们的做法是不敢领教的。

  《孟子》这部书,讲心讲性也是反复恳切。可是万章、公孙丑、陈代、陈臻、周霄、彭更所问的问题和孟子所作的回答,常常在于出仕与隐居、离职与就职、拒绝与接受、取得与付出的关系方面。以伊尹那样的大圣人,建立使他的君主如同尧舜,使他的人民如同尧舜之民那样盛大的功德,可是他的最根本的地方却是在于千驷不顾,一芥不予,一芥不取,这样小而具体的地方。伯夷、伊尹的特点不同于孔子,但他们有与孔子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做一件不义的事,杀一个没有罪的人,就能得到天下,他们也不去做。”因此性呀、命呀、天呀,孔子提到的`非常少,而今天的君子们却说个不停;出仕与隐居、离职与就职、拒绝与接受、取得与付出之间的道理,是孔子孟子所常说的,而今天的君子们却说的很少。他们用论语里的话说,忠于职责和品德清高还不能达到仁的境界,可是他们不知道不忠于职责,品德不清高而能谈到仁的,从来也没有过。他们用论语里的话说“不嫉妒不贪求还不算达到仁,可是他们不知道一辈子嫉妒贪求的人而能跟他谈论道义,从来是没有的。我是不明白他们的说法的。

  我所说的圣人之道是怎样的呢?叫做“博学于文”,叫做“行己有耻。”从自己的个人的事,到天下国家的事,都是该学习的事情。从做儿子臣子、兄弟朋友以至处理隐居出仕、人事交往、拒绝与接受、取得与付出等事情中间,都有是否耻辱可以检验的。孟子说“耻辱之感对于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不以粗衣劣食为耻辱,而以百姓男女没有受到恩泽为耻辱。所以孟子说:“一切我都具备,反躬自问而没有愧疚。”

  啊!士人不把有耻放在首位,就是没有根基的人。不喜好古代文化而广泛学习,就是空虚的学问。靠没有根基的人来讲空虚的学问,我只能看到他们天天提到圣人,可是却离开圣人越来越远。虽然说这些话,并不是我大胆敢言,而是姑且以渺小的见解,说给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求教他们能给我启发和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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