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梦,秋夕在梦中的样子还是那般年轻,可现实中已经流逝了十年的光阴。寒烟蓦然醒转,有些怅然,今夜不知他是否也梦到了她。
秋夕是寒烟十年前的恋人,说是恋人,也不准确,没有朋友知道他们交往过,大家都以为他们只是略为熟络罢了。但两个人的确知道,有些情愫是明明发生过的。
如今,经年冷却的情丝,却在梦中缠绕起来。
寒烟在工作的时候电话响起来,她用标准化的程式接起电话,“您好,风景牛奶慕寒烟,请问哪位?”
“你好,慕小姐有没有收到我发的设计文件。”这个声音竟是如此熟悉,恍惚中,她觉得电话线那边一定就是秋夕了。
“喂,能听到吗?我是三页广告的kevin啊。”
“kevin啊,我已经提了几个修改意见,你再改改吧。新的产品图也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
放下电话,寒烟的心开始飘飘忽忽的。打开记事本,忽然看到许多年前给自己设计的那个签名,当时还是循着秋夕的笔迹,起初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如今倒成了习惯。那个人反反复复就如在眼前,到底是不能好好的工作了。
午间休息时,她破例地离开了工作间,来到太阳底下,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太阳像打了鸡血一样红艳艳的。寒烟没有心思吃饭,跑去附近商场,在化妆品专柜流连。去买一支唇膏也是不错的,她这样想着,似乎秋夕的影子也远了些。
夜里胡乱吃了几口饭,她早早的躺下,希望梦境就是现实的镜面世界。只有在梦中,她才是勇敢而一往直前的。
“寒烟,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么久,重重的阻隔,终于,真是太好了。”秋夕握着她的手,温热的,仿佛真的一样。她竟然感知这是在梦里,真是沮丧。既然是梦里,那就好好的说说话吧。为什么当年一走了之,为什么一直音信全无,这些话压抑了很多年,终于在梦里吐露出来。秋夕眨着一双大眼睛,没有说话,眼睫毛却仿佛有了雾气,看的寒烟心里凄恻起来。他终究是有难处吧。
她醒来时怨恨自己的怯懦,总是心里有话说不出口,看见他为难的样子就心软。即使在梦里,也是这副样子,说好的勇敢不过是握着他温热的手,不断的摩挲。
事情却仿佛有了转机,七八年不联系的老同学说要来G市出差,来之前专门给寒烟打了电话,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寒烟的生活四平八稳已经很久了,按时上下班,周末回父母那边吃吃饭喝喝茶,跟朋友不时小聚,偶尔去周边一日游。惊喜,还能有什么惊喜。
为了老同学,她专门请了假,还买了一束花去机场接机。老同学出来时还是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说是出差,还踩着七寸的高跟鞋,一点也不见生分,上来就抱住了寒烟。
“看你,还是这副瘦肩膀,怎么一点也吃不胖呢?”说着就笑嘻嘻的捧起那束花,“哇,还有鲜花,寒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风雅了。以前可不是这样哦。”
寒烟凝着笑,看这个中学起就熟络、大学又在一处的老同学,前额挑染的一缕葡萄紫夹在满头的浅金卷发中,说不出的妖娆。
“阿拉蕾,你还是这样子漂亮。”
啪,老同学打了她的手臂,“说了几百遍,不准叫人家阿拉蕾啦,叫我lily。”
两个人笑吟吟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岁的好辰光。
寒烟摊开双手:“喂,说好的惊喜呢?”
“哪,就在后面啦。”
lily转过身来,跟寒烟并排站着,向后面慢慢望去。人群中秋夕就那样盈盈笑着,别人拖个箱子像呆鹅,秋夕却不一样,是的,他就是她黑夜中的星星。
寒烟一下子整个人呆住了,梦里出现的场景真的再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梦中的情思将他牵引到此,只觉得一切都太神奇。
秋夕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温热的,真实的。机场的冷气一如以往开的很足,她的手冰冷,有些话哽咽在喉间,“为什么当年一走了之,为什么一直音信全无?”她还是开不了口,秋夕的眼睛还是那么深情,仿佛这么多年的光阴都不曾空掷。
“寒烟,你还好吗?我来看看你。”
寒烟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滴下来。这简直就是梦啊,她抓紧秋夕的身子,匍匐在他的身上,嚎啕起来。
lily见状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来劝阻,秋夕却摆摆手,让她不要过来。lily潇洒的摆摆手,抱起花束,继续一扭一扭的走开了。似乎为了表示完成任务,她又回过头确认了一番。那的确是寒烟,那的确是秋夕,那的确是两个人的重逢。
等坐下来时,寒烟按捺住激动的心,理一理头绪,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再也不要回到G市吗,不是说一看见那蜿蜒的内河就心里别扭吗?”
秋夕不答,只是笑笑,用手指去理了理寒烟的头发。“头发还是那么柔软,性子也还是那么急躁,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谁说没有变,白头发都冒出来了。”寒烟嘟了嘟嘴,可能是下意识觉得不雅,就赶紧收起来。
秋夕搓了搓手,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很是发窘。
寒烟知道这是他感受到了什么压力,忙开口说,“秋夕,我承认很想念你,但我没有一直在等你,我有好好的生活,真的。你看,我去年有升职,今年又加薪。每个节日,我都会给自己买鲜花,从不辜负良辰美景。刚才哭那么凶,只是因为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吗,我也觉得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仿佛回到了从前。
等车子靠近市区的时候,寒烟的大脑开始冷静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开始冒汗。这一切都太像梦了,会不会一下子就醒转过来。
看她发呆,秋夕扶了一把她的方向盘,“专心啊,我的驭手。”
寒烟发了个狠,就当是梦也要做下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很自然的抱着秋夕的腰,不肯让他离开。
“喂,小傻瓜,我哪里也不去了。”
“真的吗,你怎么做了这个决定?”
“我梦到了你,梦到你的眼泪,我就来了。”
寒烟的眼泪再一次流下来,“我也梦见了你,在梦里呼唤了你千百次。”
“我知道,我在梦里都听见了。”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如同梦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