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岁那年,父亲的部队从东北移防到满城县,那是山边的一个小山村,妈妈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也随着部队坐着火车来到这里。这早有了现成的营房,红红的房子,半截是石头,半截是砖,依山就势整齐地排列在山坳里,在绿树的映衬下,特别好看。小时候,我知道这里的地名叫石头村,我们很喜欢这个名字,以至后来从火车票上得知叫“市头村”后,仍然改不了叫法。
童年的记忆是零碎的,也许是从小坐火车来到这里的缘故,我一直喜欢火车,那可爱的小火车伴着我整个童年。
每天那个黑亮亮的车头拖着几节车厢经过村边往返四趟,早上它进站时总会长“舒”一口气,那声音是我的上课铃儿,听到由远及近“嘶”的一声,我就拽起书包奔向学校,火车还没开走,我已在课桌前坐定了,然后听着它走远。午后,火车返城时我便放学了。这只从山外来的“大虫”跟我一起早出晚归。我也常跟母亲乘火车去保定城,现在早已记不得去城里做什么,只记得上课铃响了,母亲才招呼我拎了东西、锁了家门、快步向车站走去。火车厢里是一年三变的,有时是长条木椅,一张椅子能坐至少三个人,有时又改成了靠窗的小椅子,只坐一个人,还有时便没了椅子、也没了窗子,我们叫它闷罐,这时便是年根了。现在我知道那是分淡季旺季的,淡季时换长条椅,旺季时便换成闷罐。火车在我们村停,现在想起来那站台约有一节车厢宽,若我们的车厢刚好停在站台处,则可以顺利地走下来,而我却记得跟母亲常常在铁轨下高高的石子堆中上上下下。旺季时闷罐里有些挤,但人们都很安闲,在里面摇摇晃晃一阵子便到了,因此,至今我还觉得石头村和保定城在一起。
假期,我和同伴们爬上山腰亦或哪个山包的顶上,看着火车远远地来,车轮上红色的柄反反复复地向前奔,我以为它所有的力气都来自这儿,我想不出火车里坐着什么样的人、从哪儿来、去干什么,但只要他一露头伙伴们便不做声了,行注目礼般地迎它、送它,有时谁会大喊一声,其他人也便跟着叫嚷起来,火车里的人许是听不到的,但我总觉的火车能听到。我们一趟趟地跑上山,“看火车去”就把大家都招了来,火车还是老样子,还是准点到,但我们似乎就为这个看它,看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