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光散文

2019-04-01散文

  作为90后大军中的一员,大多已寄居或蜗居在丛丛的钢筋混凝土的城市林中,鲜有“田夫荷锄立,相见语依依”的农家日子。我是幸运的,因为我在童年,确确实实经历过那段农村的美丽时光。

  一

  那段时光,先从故乡的农田说起吧。

  那时还只五六岁,房子是两层的砖瓦房。南方的天气多雨,易湿,房顶基本是高尖的屋瓦为主,方便排水。其实在印象中,最初的屋顶还是如北方的平房一样,以方便晒稻谷用的。因为之后门前铺了晒谷地,就盖起了高尖的屋顶。秋收之时,总有割稻晒谷的时候,那时学前班回来,总会在割完稻子的稻草堆边玩耍,有时还兴想着玩个稻草人游戏。不过后来还是作罢,因为不会做草人,其他人也没兴致玩。

  家在南方,亚热带季风气候,故我们兴种水稻。儿时“早稻”“晚稻”在父辈口中总有叨叨,每至农忙时节,便随父母种水稻去了。倒是我从来没插过秧,说是农忙,对于我却是农闲,根本没有“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的劳苦心绪,全然随着发小旁嬉。不过后来再也不去田里玩耍了,倒不是泥泞,而是怕蟾蜍,虽是父母常以有蛇为哄骗阻止我下田游戏的借口。但相比蛇,更怕这满是疙瘩的丑陋怪物,倒是那没有四肢的舔着舌头的水蛇,显得可爱多了。

  曾看过那些农忙的村邻挑着几袋装着青葱稻谷的篓筐前往庙场碾米(把稻子去壳),不过那只是碾稻的一道工序罢了。起初,收割稻子时,先要取出稻粒,是由一台颇似兵刃的长着“狼牙”的机器来取稻,一旁还站着一台庞大的风扇,兴许是排尘的,有一次太靠近,被扑得够呛,现在想来,不禁后怕。接着还须让那些稻谷接受一番“日光浴”的洗礼,但总不风顺,不时几只麻雀啄米,或来几只狗儿捣蛋,气得母亲拿着扫帚将其赶跑。倒霉时,突来几场暴雨,有时还不得不赶往一同收谷。最后,就是去庙场那里(去)碾米,秋收时节,赶场颇多,总要等上很久,不过却也是小孩嬉戏的天堂。那里碾米倒也工序繁多,像食品加工一般,时隔多年,具体如何操作也渐有模糊。总之,碾稻就像人生一样,经历各道工序,诠释着人生各阶段的沉浮,怠慢不得,否则错过时节,只能老大徒增悲伤。

  二

  说到故乡的田,不得不说到故乡的水。

  虽是鱼米乡,但也不是家家都依傍在河水边上的,不过那时还是比较幸运的,在家门的晒谷地前就是小河了。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惜那水质差得可以,遍布着水葫芦和翡翠色的水藻,有时甚至还漂浮出几条翻着白眼的死鱼,像是在诉求着什么。回想起来,刚开始的水还算清澈,甚至还能去河里洗澡。由于当时父亲还在渔场干活,故有过河边打渔的经历,其实不过是随着父亲泛舟观水罢了。泛舟湖上,真是扁舟来往无牵绊,父亲摇曳着单浆,划破河面的宁静,那泛出的水晕散出点点的诗意。不时与河面游戏的鸭鹅近距离接触,倾听他们质朴的来自自然的声音。

  “快,帮我抓住那条鱼,放到木板里面。”父亲从渔网里捕出几条鱼,那些鱼扑腾在渔船的木板上,夹杂着水草和渔船身上青苔的腐腥味。

  “看你往哪儿逃!嗨,抓到了!”一条被我用稚嫩双手抓住的鱼张着大口,瞪着明澈的大眼,似喘着粗气在哀求我什么。就在我将它放进拉开木板下的船舱时,那鱼发疯似地挣扎,它块头不大,却满是力气,弄得手臂上很是油滑。终于,拗不过他的执着,从我手上挣脱,回归他的故乡了。然我是失望了一阵子。

  其实捕鱼也是我鲜有的经历,因为父亲担心我落水,加之年小,故也就那么几次体会了。不过,较之捕鱼,我还是喜欢坐在乌篷船里悠闲。

  乌篷船,其实就是在木船上用竹片编成圆弧状,中间或旁边嵌夹一根箬的一种船,有时可以捕鱼,当然也可以泊船河面,优哉游哉。那船就像一个孤独的隐者,漂泊江面,独垂诗情;却又像一个亲切的长者,包裹着一个寄居者的温暖。乌篷船里面可容纳一两个人,有时,漂泊在外的渔民,在濛濛细雨无法赶回家的时候,可以在里面酣然安枕一宿,隔着竹蓬的江面,和着那安详的水声,排遣着静夜的独思。然我儿时害怕孤独的野外的夜晚,没有在乌篷里面枕眠过。记得当时每逢过年,走亲戚还是坐着乌蓬去的,外面父亲用脚踏着双桨,我和母亲坐在温暖的“里屋”。或有烦闷,不时好奇探出脑袋,外面的世界水天相接,不时看见远处妇人岸边浣衣的辛勤,随着船儿慢慢地滑动,那河边的人们随着划开的河水向后漂移,渐渐远去。此时往外小喊一声,便羞怯地缩回船内,只听得划过水面飘渺的回音。真怀念那船上的时光。

  不过,之后那水怎么就变质了呢?

  三

  除了这些,记忆里还有奶奶的老房子。

  奶奶不和我们一起住,她住在一所老房子里。那种典型的江南古镇的老房子,不过相比那些要破败许多。那依贴的房子边上,是一条有点窄的弄堂,踩着脚下的石道,不时沉淀出历史般的深沉的声音。奶奶家的老房子的门都是木结构的,而那房子的门槛却是一块长方体的有些磨蚀的石头。而房子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小院的石头并不规则,长着一些青苔。当然还有一些杂草和花,花的种类并不多。记忆里大概有牵牛花,石榴花,鸡冠花。印象最深的便是鸡冠花了。

  鸡冠花形式鸡冠,在毛茸茸的身子上面布满各种微小的花朵,粗看很糙,不过轻轻抚摸,却如绸缎般舒滑。奶奶家的鸡冠花多为艳丽的火红色,不过我偏好那些紫色的,因为紫色较少,便物以稀为贵了。紫色的鸡冠花,仿佛有着淡淡的忧伤,冷傲的忧郁的气质,散发着宫廷贵族的气息。不过说起紫色,我又想起战国“齐王好紫衣,天下紫布贵;楚王好细腰,天下皆饿死”的故事了,看来物极必反,也不是好事。

  奶奶家的小院里种了一棵石榴树,想象着那些镶嵌着红色珠玉的石榴时,心中感怀,充满着期许。不过那石榴树总是长不大,好容易结出果实,却也蔫了似的蜡白,吃上里面的果实,酸涩无比,而那石榴花也开不艳丽,全然没有诗中“榴花初染火般红,果实涂丹映碧空”的景象。不过,那是自己栽培的石榴树,承载着那一份浓浓的情谊。

  一般夏日的傍晚,如若有着东南风的天气,徘徊在那幽幽的小巷弄堂,甚是凉意。每当那样的晚上,乘着凉爽的晚风,在奶奶家的弄堂边上,摆三四道农家小菜,满是惬意。那小菜中有臭豆腐,是苋菜做的,吃着苋菜的有些“腐臭”的纤维的味道。现在市面上臭豆腐叫卖颇多,大多只是炸了的油豆腐加了一些芥末调料罢了,俨然是商品,不是当年的味道。

  四

  故乡的老家,还有一位老人。

  那位老人就是村里面最年长的老香樟。

  那棵香樟树已不知是哪年栽种了,听闻村里的长者,也各说不一。有说抗战时种的,也有说清末光绪年间就存在着的。总之,仿佛它是最年长的老人,见历了村中的历史,聆听了多少的故事,多少曾在树下的嬉戏,也成了几十年后的故地徘徊。

  这棵老香樟离我家大概100多米,我经常和一些村中的小孩前去“拜访”,听听那久远的肃穆的历史。在我小时候,那香樟的主干已被蛀毁了三分之二(其实我一直不相信是蛀掉的),却依然需要我们4个人才能合抱。他虽饱经沧桑,不过并不佝偻着,枝叶仍然茂盛,常有不同的鸟儿飞来,鸣唱悦耳的天籁。

  记得有一天,和几个发小,总共4人一同在老香樟的周边玩捉迷藏。

  我记得当时就躲在了那老香樟的被蛀坏的枯洞里,还暗自庆幸。待时间到后,那“鬼”便来找我们了。然好像许久没有动静,在这静谧的树边,只是几声嘈杂的鸟鸣和树下的窸窣声,不免害怕了起来。而那时恰好在树干边上还寄居着一只颇为恶心的毛虫,汗毛直立。

  “啊——”我跑了出来,一个趔趄。

  “哈哈,找到你了!”听闻声音后,很快就被发现了。

  不过我心有不甘,突然灵机一想,对他说道:“干脆我们逃跑吧,不去找他们了。”说完一脸坏笑着。

  “好的!反正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他们俩在哪,嘿嘿。”说完冲我眨了下眼睛,那“算计”别人的坏笑。

  快到家时,却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诶!你们俩怎么在这啊。”我们俩一脸疑惑和惊讶。

  “哈哈,哈哈……”他们俩露出了我们刚才的坏笑。

  原来,他们一直没有躲藏,我们俩早就被算计了。

  ……

  带着那份欢声,那段时光的记忆就陈述到这吧。

  算起来,这份故乡的远情也离我十多年了。自那房屋被拆迁以后,就已经没有了农村的记忆了。

  农田被收购之后,农家只有几亩小小的菜地。之后,连那菜地也没了,在拆迁房子之前,那故乡的已被污染了的水,越来越小,直至枯萎,终于被施工的石头填埋,连同埋葬了那段岁月。奶奶的老房子,似那不再归来的故人。而那有着历史的香樟,直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能被保护下来。

  故乡的农村,仅在拆迁一年以后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那已是另外的模样了。

  不久前,居然在网上联系到一个发小,起初颇为兴奋。然除了寒暄几句之外,就再也没有回音了,竟全然陌生了起来。

  写于20XX年8月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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