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钱的优美散文

2020-07-04散文

捡钱的优美散文

  我的老家在偏远的农村,村民思想饱守,文化素质普遍较低,长辈们都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也不太注重子女的教育,特别是对于女孩子来说。

  我们家族小辈众多,总共加起来不下二十个,其中只有五个女孩子,我大伯家两个,大堂伯家一个,二堂伯家一个,再加上我一个。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大堂伯和二堂伯的姑娘就已经南下两三年了,那时候她们才刚刚十五六岁,她们都只上到了小学四年级。我的那些堂哥们则不一样,他们上初中的上初中,升高中的升高中,奔大学的奔大学,大人们总是勒紧了裤腰带,百分百支持,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女孩子知事早,心疼父母,有的是自愿下学以减轻父母的负担,有的却完全是为家境所迫,我的三堂姐便是后者。

  我的三堂姐在家里排行老二,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她学习刻苦用功,在家任劳任怨,为人温顺恭俭,是我们所有小辈的楷模。三堂姐比我大二岁,她的妹妹晓慧和我同岁,我们上四年级时她刚好上六年级,小学的四年里,都是她领着我们一起上的学,我们都很喜欢她。

  我们村没有条件办中学,小学毕业的孩子都会选择到镇上去读寄宿中学。我们总是爱听堂哥们讲他们在学校的生活,镇上有宽阔的大马路,鳞次栉比的商店,学校楼宇众多,花团锦簇,这些都深深的吸引着我们,成了我们用功学习的催进剂。堂哥们比我们大的太多,他们很少愿意理我们这群小姑娘,三堂姐不一样,我们都是女孩子,年龄又相仿,如果她能顺利的升入中学,我们就能一次听个够了。四年级最末的那个月,我们都满心以为三堂姐会成为我们家族第一个到镇上去读书的女孩,所以我们总是整日的围在她的周围,缠着她给我们讲她从堂哥们那里听来的关于初中学校的故事。三堂姐非常的好学,每次和我们谈到升学的事时,她的脸上都会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的爷爷是村上书记,父亲又有木工手艺,家里田地收成又还可观,所以我们家的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富裕。那时候,村上刚刚开始时兴装家用座机,爷爷是领头人,我们家便成了队里第一个有固定电话的人家。从那以后,队里有一半的人都开始来我们家里借用电话,族里人就更不用说了。黑白电视在村里刚刚普及,外出接活的父亲又从城里采买了一辆21英寸的长虹彩电,从那以后,我们家又成了除茶馆以外,村里最热闹的人家,一天到晚,总有川流不息的人来我家看电视。

  四年级的那个暑假,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在深圳服装厂里工作的大堂姐打来的,她没有叫大娘接电话,却说是有要紧事找三娘。我跑到三娘家的时候,三堂姐正椅在门框上看夕阳,她的眼睛红红的,目光呆呆的,好像刚刚才哭过,而且很明显的有心事。

  “三姐!”我叫她道,“大堂姐来电话了,说是找三娘有事!”

  三堂姐抬眼看了看我,满脸的敌意,她并没应我的话,反而赌气般的'一抽身走了。

  我没功夫多想,跑进厨房把正在做饭的三娘叫了出来。三娘的脸色也很难看,她一听我的话,冲进堂屋里叫了一声三堂姐,便飞一般的向我家赶来。

  三堂姐没有跟上来,三娘叫我去后院寻人,我遍寻了院子的每个角落,却依旧没有发现三堂姐的踪影。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亦亲亦友,最后,我在屋后的小河边发现了她,每次心情不好时,三堂姐就会去河边丢石子。她半蹲在小河边,眼神茫然的望着前方,时而低头扯地上的草尖,时而拽着石子往水面上掷,她的背影掩映在河边草丛里,看着非常叫人心疼。

  “三姐,”我在背后唤她道,“三娘要你去接电话。”

  “不去!”三姐倔强的说,把所有的气撒到了我身上。

  “你怎么了?”我在背后小小心心的问她。

  “不要你管!”三姐重重的说。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远野里笼起了很大的雾,黄牛长哞,蛙声片片,树木渐渐晕成一片黑影,天眼见要黑了。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陪着她,守着她,就像她小时候为我们做的一样,我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不多时,三娘也来了,她支退了我,说有事要找三姐谈。我假装进了院子,绕到她家的大门,穿过屋旁的小巷,闪身进了丛林,躲在了离她们不远的一颗桑葚树下。

  “妈也没有办法,”三娘半蹲在三堂姐旁边,“妈但妨有办法,也不会提这个话,你哥哥马上要考高中,你妹妹还小——”

  “可是——妈”,三堂姐打断三娘的话,她怔怔的望着水上的圈圈涟漪,然后摇摇头,欲言又止,“算了!”

  “妈知道你心里苦,”三娘晓之以情,“但是做衣服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出路,你看看你大姐二姐,她们在外面赚得到钱,哪回回来不是有吃有穿的,你保准比在家里过得好。”

  “可是妈——”三堂姐猛的转头,倔强的看着她的母亲,“为什么是我?我的成绩也很好啊!”

  三娘不说话了,她深低下头,过不久,我看到她用袖子挡着脸,正在暗自里偷偷抹泪。

  “你大堂姐说了,”三娘站起来沉沉的说,“厂里现在正在在招工,紧早不紧迟,你在家准备个把星期,妈送你到镇上裁缝师傅那去学手艺,下月你大堂姐回家相亲,你正好随她一起去。”三娘说完这些话,也没等三堂姐应声,便转身走了。

  天已经大黑了,一轮浅浅的勾月挂上了树梢,天上繁星点点,萤火虫在草丛里忽闪不定,夜色是那样的美,如同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我静静的看着河边三堂姐的背影。水声已经止住了,整个空间静的让人压抑,许久以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从河边传来,夜色朦胧中,三堂姐的肩膀抖动如同筛糠,我很想跑过去安慰她,但还是咬咬牙忍住了。

  那之后的前三天里,三堂姐都没有出过房门,每次我们要来去邀她一起玩时,都会被三娘制止。没了三堂姐的带领,我们这群小姑娘什么也干不成,钓龙虾我们使不动钉耙,抓不着蚯蚓,摘桑葚我们没胆量爬树,只得用竹篙敲了捡地上的,组队跳绳我们编的草绳子总是半途散架,一向趣味无穷的暑假突然变得单调无聊起来。大家都觉得特别扫兴,便只得窝在我家里跟着大哥哥们看《黄飞鸿》。我们理解能力有限,又没有男子汉的那种豪情,看的并不十分有味。大哥哥们手上有没用完的生活费,他们常常会集体请吃冰棍,那才是我们愿意整日里和他们挤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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