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赋散文欣赏
(一)
十月的天,乌云滚滚,天边光线压抑成一段阴晦的弧线。晦暗的天色预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雨。
青思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桶,急急的去收衣裳。刚收回廊下,雨点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眼看水桶还放在院中,一咬牙,就冲入雨帘。
庭院湿滑,桶中水又满满,她走得很慢,小心翼翼。高空陡然一声炸雷,心一跳,手不自觉的一松,‘嘭’地一声,水花四溅。
她的步子再也迈不动,忽然蹲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肩,哭得歇斯底里。
楚郎。三年前,你离我而去时,也是这样的天气罢。( 文章阅读网: )
雷雨满天,声声震怖心弦。
(二)
她抱着饰有繁复花纹的妆奁默默出神。
窗外依稀晨光。
有人毫不客气的‘嘭嘭’敲门,她低低的叹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快步走到庭院拉开了门,努力微笑,“劳烦公公久等了。”
“知道本公公久等了,还啰嗦什么!”小太监白了她一眼,将食盒往她身前一递,抬脚就走。她慌忙唤住他,“公公稍等。”
小太监不情不愿的回过头,她赶紧跟上两步,似乎犹豫很久,似乎又半分未曾迟疑,从袖中拿出一支钗递到小太监手中,“天气越发阴冷,这院子湿气又重,劳烦公公赏赐几分炭火?”
递来的钗,紫玉华贵,钗头是精雕细琢的傲放牡丹,小太监满意的笑笑,“早孝敬些东西,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楚?”
她谦卑的笑笑。
别处的暖秋十月,到这被人遗忘的角落,怎生就寒似冬月。
院门外的路,被枯枝凌乱的覆盖,她三年未曾离开这里,脑中方向不存。倚着门,她高高的仰起头,雾色的天幕里,依稀可辨那一角华贵的琉璃红墙。
是……颜华宫罢?
抓着门框的手不禁一紧,她的眼在雾蒙蒙的天色里渗出一种浅薄的光,似嘲讽,又似自怜。记忆纷乱,却偏偏又清楚记得,多年前,他站在她的面前,眼底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他说,“青思,你一定会陪在朕的身边,朕为会为你盖最豪华的殿宇。”
记忆最后闪过的却是他聚满厌恶愤恨的褐色眼眸。
顿觉身上一阵寒气,几乎凉透心底。
她跪在佛前,灯影幽幽,简陋的房内铺满她零碎的衣裳,两盆炭火烧得很旺。
所有人的忘了她罢?
那么楚郎,你是不是也忘却了我?
心念一动,那些慈悲的唱词便再也入不了心,于是随手一挥,早被烤得焦脆的木头瞬间燃烧起来。
她仍旧跪着,火舌蔓延,映红她眼底薄碎的恨。
火光冲天,庭院外似有人高喊着“救火”,她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尖叫,揉乱铺散的发,带着一身凄怆逃了出来。
三)
颜华宫。
苏妃漫不经心的抚弄着精致的护甲,跪在堂下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陈述着昨晚冷宫的突兀失火。在听到青思这个名字时,她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柔声道,“带她来颜华宫。”
小太监陡然噤声,额上一层虚汗。苏妃凤眼一眯,“怎么?”
“回……回娘娘,青思姑……姑娘已被太后宣召……”
“废物!”苏妃激怒,呵斥左右,“带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求饶声渐渐远去,苏妃深深吸口气,努力调整好自己近乎僵硬的面部,直到眉梢眼角渐渐柔和,有妩媚生情的光亮滑出,才柔声唤道,“摆驾章凤宫。”
青思跪伏在汉白玉的地面,太后看着眼前柔顺的女子,不禁在心底沉重的叹息。三年的时光,不长也不短,却足够把曾经烈性的女子磨灭成柔顺的'羔羊。
“青思。”沉闷的空气里终于被这苍老的声音撕开一丝裂缝,她的身子伏得更低,声音漫出谦恭,“奴婢在。”
“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素白的脸,眼睛已被磨灭得没了光亮,发丝恐因昨日的火,烧得有些残败。整个人透出的是一种死气。太后不禁皱了眉,“青思,既然冷宫被毁,你就回你的青鸾殿罢。将身体好生将养着,至于皇上,哀家自会做主。”
“谢太后恩典。”她重重的磕头,太后叹息,“你既能从火中逃生,想必一切均是天意,以后可不要再由着性子胡来。”
“奴婢不敢。”
太过恭顺的语调,让太后陡觉她生疏不少,不悦立时蹙在眉梢。空气里顿时多了一层紧窒。
“跪安罢。”
“奴婢告退。”
眼见她的身影渐渐圆成一个细小的点,太后不禁又是一声叹息,“这样柔顺的性子,若是在三年前,哪会吃尽苦头。也不知皇帝如今对她,还有那份心思没有。”
婢女替她揉着肩,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也不要太操心了。”
太后‘嗯’了一声,忽地想到什么,侧头问她,“皇帝近几日都未到章凤宫请安,是忙什么去了?”
“回太后,边境战事到紧要处,皇上每天和大臣们讨论军事,恐是忙得分不开身。要不要奴婢……”
“不必。冷宫失火的事也别往前报了,省得他心烦。”又沉默了会儿,太后问道,“这次领军的是谁?”
“骠骑将军楚江南。”
(四)
回青鸾殿的路,她早已不识,只得跟在宫女后面缓缓的走着。却忽而听到一声,“姐姐留步。”
她只一恍神,苏妃便莲步轻摇的走过来,一抬首,一回眸,皆是妖娆入骨,仪态万千。
“娘娘金安。”她听到自己平稳的声线,爱恨皆失,如同平生未遇的陌生人。苏妃却轻轻热热的拉起她的手,嗔怪道,“好久未见,青思姐姐怎么生分了?”
她任由她握着手,低眉顺眼,不着一词。苏妃满脸的笑有些挂不住,忽而换了哀戚的神色,“姐姐是不是怪婉儿这些年未曾去看你……”
“娘娘误会了。”她急急打断她,努力微笑,“奴婢乃戴罪之身,娘娘身份高贵,自是不便出入冷宫,免得惹人闲话。更何况,当年,皆是奴婢咎由自取。”
苏妃明眸潋滟,不知名的光亮闪了又闪,最后化作一朵柔软的微笑,朱唇欲启,恰在此时,有宫妃路过,见了她,慌忙行礼,寒暄几句,话题不可避免的扯到青思身上,“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