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青海,我来了散文

2020-08-18散文

一路向西,青海,我来了散文

  我背着双肩包,站在一个四面敞开的公交车上,风很大,吹得头发乱飞,吹得我飞了起来,飞过一片深林一条河一座山……又做梦了。梦,是预言。每次我将要出行总会梦见坐汽车火车公交车或者托运行李去飞机场每次我都无翼高飞每次梦都和真实都不谋而合。

  又要去哪儿呢?我刚从甘南回到兰州,没有出行计划。

  哥来了,和他的朋友们开车从宝鸡抵达兰州。当晚,我们四个兄弟姐妹第一次相聚在满弟家。兰州,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地方,童年的记忆、回忆,青春的故事、往事,兄弟姐妹手足情都在这里。长大后天各一方,各自寻觅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团聚并不容易。走过半辈子,爹娘已苍老,远隔千山万水的我们越来越明白血浓于水,亲情,才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最可依赖的感情。干杯吧,干杯,我就想喝酒,我离开亲人们已太久、太久。醉,就醉吧,能醉几回?哥醉了,迷迷糊糊说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去青海。

  我吃了一惊。梦,又一次成为预言。

  第二天清晨,两辆车八个人从兰州出发,一路向西。

  过了东岗,天地间越来越浑黄,沙尘被风裹着悬在空中,重重的泥土味钻进车里,太阳遮在厚厚的沙尘后面,光线惨白、涣散、有气无力,我们遇上了沙尘暴。沙尘暴,就是强风把地面的沙尘吹起,长时间悬浮在空中,使天空能见度急剧降低的一种灾害性天气。因为甘肃大部分地面空旷裸露,植被稀疏,春秋季降雨少,气温高,气压低,经常飞沙走石,很容易引起沙尘暴。一车人见怪不怪,常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西部人早已习惯了这种说来就来的沙尘暴天气。我有些惶恐但也习惯,从小就经常在这种天气下快乐地过着每一天,那时没人叫这种天气沙尘暴,大人们顶多说一句刮沙了。

  西部不刮沙,似乎不是西部?风沙,从古代诗人的诗词里刮到今天,越刮越烈,终于刮成了沙尘暴,把诗词里那种沧桑荒凉的美吹得七零八落。昏昏不见日,山河失颜色;车行沙尘里,人懒身无力。

  西宁,一别三十年,我终于又来了。一个不是故乡的地方,只要来过一次,似乎就有了感情,有了怀念的人和事,更何况这里是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看着眼前一大片兰州铁路设计院二分院的房屋建筑,我想起父亲。

  当年,国家一声令下,修建兰新铁路,兰新线东起兰州西至至乌鲁木齐全长1903公里,横贯甘肃、青海、新疆三省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修建的最长铁路干线,是新疆通往内地的唯一铁路运输线,兰州第一勘测设计院接受了国家勘测、研究、设计这条高原铁路的重任。父亲毅然离开家和设计院一大批知识分子、工人一马当先,伴着“建设祖国什么最当先,铁路建设最呀嘛最当先……”的歌声来到西宁安营扎寨,一来就是几十年,直到兰新铁路全线贯通,直到退休。那时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在上学,每到节假日就盼望着父亲回家,父亲回来时,会带着半风干的青海湖里的湟鱼,还有压缩饼干、小面包,也会给我们讲修建铁路的艰难,说哪里的地形多是高山戈壁沙滩、冰川冻土大风,要研究、解决许多技术难题,这些我听不懂,只喜欢听父亲讲怎样青海湖里抓鱼、到当地老乡家收鸡蛋和有关遇见狼、狐狸、藏羚羊的事,只盼望着锅里的湟鱼快快烧好。

  那年,上初中的我带着上五年级的洲弟坐上兰州到西宁的火车去看望父亲。铁路上的孩子从小最大的乐子就是爬火车、走铁轨、逃车票。那时兰州设计院的家属院就在火车站后面,火车站就是我们平日里来来回回路过和玩耍的地方,我俩当然地不买票从车站后面进站、上车。第一次自己坐火车出门,虽然从小就被地方上的小孩叫成“铁路油子”,但还是惴惴不安了一路,到了西宁站,我和洲弟分别从两个车厢下车,出站时我回头看见站台上只有长长的绿皮火车、两个列车员和洲弟,我溜出车站等了一会儿,洲弟才出来说被抓住补了一段路程的票,看着他快哭的样子我直笑他笨。

  一路问着找到了设计院二分院的大院,当我们姐弟俩出现在父亲面前,父亲大吃一惊,赶紧去食堂买来馒头、红烧湟鱼,看着我俩狼吞虎咽的样子父亲笑了,知道我没买票,洲弟只买了一段路程的票,父亲马上变脸,训斥说我们胆子太大了敢混票,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你妈怎么教育你们的,“勿以恶小儿为之”忘记了吗?我一边听训一边在心里洋洋得意,觉得铁路子弟不会混票才没出息。父亲的集体宿舍,简单整齐,只有院里配备的一床、一桌、一椅几件家具。吃好饭,父亲让我们自己去塔尔寺玩,他要工作。第一次来到这样浓重的宗教气氛的寺里,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和洲弟穿起藏民又厚又重又藏的藏袍,留下一张合影,至于什么是信仰、藏传佛教全都一无所知。混沌沌的来,莫名其妙的走了。

  现在父亲常常怀念在西宁工作时的点点滴滴,这里有他的青春、骄傲和自豪,父亲为国家的铁路建设事业付出了一生,他常常反反复复地给我讲这里发生的战天斗地的故事,如今,兰新铁路第二双线作为国家重点铁路建设项目已经破土动工三年,是中国首条在高海拔地区修建的高速铁路。但是今年已经八十三岁的父亲在陕西宝鸡颐养天年再也不能来走一走、看一看。拨通电话,告诉父亲我到了西宁到了设计院二分院,父亲的笑声通过电话回荡在西宁的土地上,我踏着父亲的脚步来了,我的眼睛就是父亲的眼睛,我想遇见父亲曾经的遇见,我要看见父亲曾经没看见的看见。

  又来到塔尔寺。

  放眼望去,塔尔寺依山傍塬,高低错落,浓重的红、黄、藏蓝、白色点缀着莲花山,绚丽多彩。藏族人独具匠心地把汉式三檐歇山式与藏族檐下巧砌鞭麻墙,中部镶金刚时轮梵文咒和铜镜,底层镶雕砖的建筑特色融为一体,组成了汉族宫殿与藏族平顶建筑艺术风格相结合的建筑群。最耀眼的还是位于全寺正中的大金瓦殿,那用黄金1300两,白银一万多两建造的房屋顶金顶金光灿烂,光彩夺目。

  站在这样神秘、肃穆、寂静、美轮美奂的建筑群前,除了仰望、惊叹,渐渐地会屏住呼吸,放慢脚步,轻言细语,感觉到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息缓缓地在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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