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古董们散文

2018-10-01散文

  我家有一只小筲箕,小得像一个小饭碗。它椭圆形,又像一个对剖开的桃子。黝黑的,已经没有了竹篾的颜色。听父亲说,它是我们小时候,放在锅里滤饭的。

  那时候,米少,够不上一家人吃的。每顿都是红苕汤里或菜汤里放上一把米,这一把米煮熟后捞不出来,咋办?在饭要熟的时候,母亲就把这小筲箕丢到饭锅里。说来奇怪,这米饭就全跑到小筲箕里了,妈把小筲箕掏出锅,米饭给最小的孩子吃,爸妈吃红苕或者菜叶。

  我们兄妹都吃过米饭,爸爸没说他们吃过没有,但我推想,我们几兄妹长大要多少年呀,这爸妈至少是多少年没吃白米饭了。爸说:“你妈死得太早了,到死,你妈都没舒舒服服地吃过一顿白米饭。”这是我爸最大的遗憾。

  而我最大的遗憾是,我现在根本回忆不起母亲的样子。我只能把这小筲箕收着,我说:“这小筲箕就是我妈。”这小筲箕有四十来年了,它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我也相信,它有坏掉的一天,唯一不掉的,是它成为我家的古董,收藏在了我心里。想到这只小筲箕,就想到老父亲的艰难和爱,就想到我根本回忆不出样子的我的妈。

  我家还有一粗糙的能装四五斤油的瓦罐。菊黄色的外表,南瓜式的外形,上面有两条龙,和一些我说不出名字的花纹。这个罐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用的,我也不知道。

  我曾多次问老爹,老爹也回忆不起来了,他已经忘记了;我可以不知道这个罐的来历和用途,但是我不能忘记了这个罐。在八十年代,农村土地到户,我家有了菜油,它便是菜油储存的工具,那时的菜油也只有这么一罐,由此我想到了以前,爸妈是很少见到菜油的。我推测,它在我家的时间不比小筲箕的时间短。后来,家里储存的油多了,它便成了中转站,把大坛子里的油舀在这罐里,这罐被放在灶头上,和灶神爷享受同等的待遇。每顿用油的时候,就直接从这罐里舀到发红的锅里,接着是一股浓浓的白烟从这小罐处升起。我想,这罐也是我爹娘辛酸生活的见证,也是我家生活变化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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