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梁参谋负责到黑龙江某县大镜沟公社征兵。这天来了个名叫梁铁柱的小伙子,死活要参军。报名目测时,武装部长嫌他个子太瘦小,当时就给辞了。
没想到,这梁铁柱居然使起了苦肉计,夜里跑到公社门外站岗。这数九寒天的,夜里温度是零下二十几度。梁参谋心中虽然不忍,可也不愿意妥协,心想你不嫌冷就站吧!
睡到黎明时分,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梁参谋从被窝里钻出来,见窗外冒起了一大片火光:起火了!
起火的是公社边上的一处机修站。梁参谋赶到现场,只见浓烟中钻出一个全身被熏得发黑的人,双手抱住一只周边着火的大铁油桶,三两下就弄出门外,大喊一声:“闪开!”公社是建在半山坡上的,那人连推带挟,将油桶弄到陡峭处,用力一推,油桶滚下山去,爆炸了!
那油桶里装的是柴油,若非那人奋不顾身从烈火中抢出,这么多救火的群众,后果不堪设想!
梁参谋没想到,这舍身抢油桶的竟然是梁铁柱!他拉住小伙子的手,问:“什么使你这么勇敢?”小伙子回答:“我要参军!解放军就得勇敢!”
梁参谋被彻底打动了,梁铁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参军后不多久,梁铁柱所在的部队帮助一个钻探队找矿。梁铁柱分在一架千米钻井,跟师傅们打下手。那钻杆打入地下500米了,每次提取钻芯,都必须用吊机将钻杆提到20米高的顶端,卸下上面部分,如此再提再卸,直到最后接触钻头。钻孔内剩下200多米的钻杆时,那机器却出了故障,从顶端断掉,数千斤重的钻杆呼啸着下落,引起帐篷内一片惊呼。
钻杆如果落回钻孔内,离地面200多米,无法拿出,那钻工们半年来夜以继日的辛苦就白费了!这工夫,就听梁铁柱一声大喝,冲过来一把握住正坠落的.铁钻杆,那冲力何止上万斤,瞬间将手带入钻孔,那只胳膊还有吗?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但是,奇迹就在那瞬间发生,解放军战士梁铁柱把钻杆牢牢地握住了!
梁铁柱成了传奇英雄。有人问他究竟有多大力气,他笑了:“钻孔下面有淤泥阻拦,借我这一拽,它减缓了冲力。其实就是个胆子的问题。”就这样,梁铁柱当上了副排长。
这天,梁铁柱随部队到一个偏僻山区拉练,遇上休息,他去山下寄一封信。走在那条盘山道上,看到一个小姑娘背着一大捆新砍的柴禾,仰躺在路边歇息。梁铁柱正感叹小孩子这么辛苦,猛然听到山上有异常喊叫,抬头一看,有辆马车惊了,四匹马拉着一车石灰,发疯似的冲下山来。那小女孩想要躲闪,可是身子跟柴捆绑在一起,哪里动弹得了?梁铁柱大吼一声,跑过去一把抓住女孩,连人带柴奋力扔出老远。女孩脱离了险境,可梁铁柱却被马车的车轮撞断了腿!
部队准备提梁铁柱当正排长。梁铁柱兴高采烈地写心得、填报表……此时,他父母已经为他定下了对象,转干后,熬到一定年限,老婆可以随军。
那年月,士兵提干是要严格外调的,专案人员到他的家乡黑龙江,又辗转到原籍辽宁,发现了问题:梁铁柱的祖父是地主成分!梁爷爷勤俭一生,攒了几亩地,当年土改时不懂政策,给划了个地主。搬家时,农会负责人觉得他冤枉,私自给改成了贫农。
结果,英雄人物梁铁柱成了混进军队的危险人物。按规定,梁铁柱得送军事法庭,多亏当初那梁参谋如今升到师党委成员了,替梁铁柱说了几句公道话。党委会通过,梁铁柱提前退伍,哪来哪去。
指导员硬着头皮找梁铁柱谈话。梁铁柱呆了半晌,说:“哪里需要哪里去,军人服从命令,我走就是。”
梁铁柱原来的对象知道后,喝了卤水,抢回一条命后,说死也不嫁这样的人。
这时,队里有位丑女不嫌弃他。梁铁柱与丑女定下了亲。就在梁铁柱张罗结婚时,他迎来了好政策,得到了平反。原先的对象后悔得又要喝卤水,那丑女却高兴得眉飞色舞!她找到梁铁柱,让他写上诉材料。梁铁柱却说:“我是一个兵,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让部队承认有错误,我做不来。”惹得丑女好一顿哭闹。丑女一跺脚,在本队嫁了个刑满释放的,她扬言,刑满释放的也比他要强!
梁铁柱的素质感动了武装部的领导,帮他招进轴承厂,当了工人。进厂没多久,家乡捎信来,说有人找他。原来是当年他救过的女孩,千里迢迢来找他。两人见了面,女孩说她父母双亡,没有依靠,如果梁叔叔不嫌弃,她愿意嫁给他,梁铁柱当然也没有什么话说。
结婚第二年,梁铁柱入了党,当上了厂工会委员。因为他当过兵,所以事事严格要求自己,车间领导也利用这一点,涨工资名额超了,老梁让出等下一轮;分房子有人嫌位置不好了,老梁接收……
这一年,市里大搞精神文明建设,轴承厂有一个先进人物指标。2000名工人异口同声,除老梁没别人了。表格填好,层层审批过关,就等着开会受表彰了。
一天早上,老梁坐车到市场买菜,看见三个男人因为一个战士在汽车上没给让座,大骂当兵的不是东西。污辱解放军,这简直是挖梁铁柱的祖坟!老梁起身责问,可对方三根指头就戳到了他的脸上。老梁大怒,当场把三个小子一顿好揍。老梁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当得知他是全市的精神文明标兵时,警察都直了眼:“您稍微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梁铁柱脖子一梗:“他骑我脖子拉屎,我都可以歪一歪让过去,但是,他辱骂解放军,我这是保卫军人的尊严。”
这年秋天,当地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江堤涨平,轴承厂地势低,厂区到处是水。武警支队派来一位年轻的中校率部进驻,防止出现哄抢物资事件。梁铁柱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报告首长,老兵梁铁柱请求分派任务。”年轻的中校指着一堆毛坯零件:“这里就是你的岗位。”
傍晚,厂区进水更严重了,中校坐着皮艇巡视灾情,经过那堆毛坯的地方,只见一个老工人陷在齐胸的水中,嘴唇冻得乌青,身子依然挺得笔直,正是梁铁柱!中校心疼地说:“你这老同志,洪水这么大,你退到铁堆顶上不就安全了吗?”
“报告首长,这里是我的岗位,解放军没有退缩的战士!”
中校万分感动,一下子跳入水中,抱住老梁:“我的前辈老战友,您真不愧是当兵的人!”
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得老梁失声痛哭,这句话,他已经苦苦地等待了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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