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黄坡岭看父亲散文

2019-03-25散文

  站在父亲墓前,我无法言语,正如当年送他来这里长眠时一样。

  父亲葬在了位于富顺县黄坡岭的回民公墓里,虽然山上松柏成林,山下景色翠美,但公墓里的满地荒草和落叶,却让人倍感凄凉。让我欣慰的是,父亲下葬时栽种在坟前的那棵小松,如今已有两米多高,它静静地陪伴了父亲8年。其实,应该感谢的不止是这棵松树,还有今天与我同来为父亲扫墓的朋友们,他们像儿女一样祭拜了父亲,像儿女一样同父亲说话。

  父亲于2002年离开人世,走得很突然,没能让我在医院里单独陪他一夜。但我分明知道,对刚从外地回来看他的我,他是有话想说的。与父亲相处的30多年中,我们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好好谈心,但老天却没收了这最后一次机会。

  我同父亲有着很深的隔阂,平时鲜有沟通,他暴躁的脾气在我幼时的心里已深深地留下了阴影,而他固执的性格又让我在毕业后的那几年没能按自己设想的轨迹去发展。因此,在与朋友们步行两个多小时去公墓的途中,我时时在想,我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父亲?我又能对父亲说些什么?

  当我来到父亲墓前,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就像孩时的我只能默默地听他训斥,听他絮叨一样。所不同的是,我的眼泪不再像从前那样从眼睛里流出,而是从心里流出。难道,我是以我的眼泪来交换父亲从前为我流的泪么?

  在我记忆中,父亲很刚强,很少流泪,流泪也好像都是为我。一次是因为我在读初中时离家出走,去了内江,三天后回到家里。原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不,比以前还要厉害地打我,而他没有,只是默默地流了泪。还有一次是已经成婚的我买断了工龄,在高兴地拿到了与石油部门解除劳动关系的合同的时候——此时的父亲,已经管不住我这个儿子了。从此,我去了外地工作,一年最多能回自贡两次,同父亲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之又少。而那以后,每次回家,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越发苍老了,越发不像以前那样严厉得让我想躲避。看得出,此时父亲很想接近我,很想同我聊些什么。我是那种少有的从未在父母面前撒过娇的人,因而从小我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感情,即使后来面对父亲的苍老和孤独,我却没能用更多的语言去安慰他,去向他流露自己的情感。

  从公墓返回城区的途中,我坐在车的后排,眼泪再一次潸潸而下。我走了,又留下父亲空对着黄土翠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寄望父亲墓前的那棵松树快快长大成材,快快枝繁叶茂,能为父亲遮挡些许风雨。那棵松树,不就是在父亲面前不善言语的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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