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在灯红酒绿的世界上,以缕缕清香为我提神的,唯有茶。
某个黄昏或是夜晚,因一杯茶的存在而丰盈,透过那些淡如水的语言,我看见,茶的内心,走动着另一种风景。
比寂寞幽深,比梦还浓。这小小的墨绿色的翅膀,在命运的杯中舒展,使欲望一点点变轻。
细细品味一些来往的时日,有花开的美丽,有花落的从容。不经意间,洞穿我灵魂的那种茶,已悄悄地润湿了我的一生。
草
一棵草是另一棵草的继续。
在春天必经的路旁,花朵与蝴蝶悄悄耳语。而一棵草,它活着,能否引起勤耕的老牛的注意。
草,随处可见的草,它们不停地在风中招摇,一面面绿色的旗。
其实,草的欲望很低。它们想要得到的灵魂,一如我们奔波的身体。
树
已被阳光打碎,树干便是逃离的伤痕。
嫩芽的生长,一种由内向外的疼,一种在春天的梦乡里涓涓流动的赞美。
盛夏。心形树叶之间,光线仿佛箭一般均匀的穿透。
一棵树在秋天结出的果实,大地赋予谦卑的颜色与形状。
寒冬。叶的记忆已经轻轻抛落,树一头扎进佛性的大地,遁世参禅……
树,若天堂的一根竖琴;大地在走动,奏响了人间的神曲。
禾
活蹦乱跳的火焰。
这一年一生草木植物,轻巧的立在田垄的肩头,揣着绿色的热爱,低声歌唱。
禾,这与我们息息相关的词汇,注入我们的血液与骨骼,注入祖国五千年的墒情。
远方,村庄点点,群山墨墨,河流闪闪……
一幅江南的山水画中,唯有禾微笑。
朴素,明亮。
像一面嫩鲜的旗帜,在大地上奔走相告。
如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瓷
艺术冲动,这是泥土的一次变革。
窑释放的热烈,是瓷的母体,泥土抓住热情,挣脱裸裸的灵魂,升腾忘忧的清辉。
粗看,过于粗俗的瓷,这是她承受了时光最激烈的触摸。丰盛的光洁,浓缩的是穿越烈焰硝烟的希望与探寻,有着风雨狂暴的磨砺。呵!我感恩这纯粹的泥土。
冰若肌肤,永远流光溢彩,永远热烈而安宁。这种精神会徐徐浸入我的灵魂,成为你恢弘空间中嘹亮的音符。
水
你是江河的一滴泪,流淌世间的沧桑,流淌不去的是你的思想。
你冷酷中结晶,凝为霜雪;
你冻去一身柔弱,结为冰块。
你升成云,染亮一方蔚蓝;
你搏击雷电,舒卷一片灿烂。
纵使你被雷电鞭落,仍带着净涤世界的使命,坦然地回归母亲。
当晴日召唤的时候,你就握住一线光芒,又一次超越凡尘。
你是时间之上永恒的汁液……
镰
一轮待圆之月搁浅,呼唤季风潮涨潮落。
几千年就这柄钥匙启开秋天之门,启开稻香飘逸的土地,启开农人以汗水酝酿的喜悦。
咀嚼着每一根稻杆,经受生命的流礼,在金色地浪头弄潮,谛听劳动与丰收凝重的呼吸。
父亲弯腰的姿势亦如镰,俯在田园深处,收割过雁潮湿的月光。
镰翻过的那一页在历史的封面闪光,而父亲身后是空旷的田野,等待父亲苍老的身躯,再度弓成一把熟稻姿势的镰。
笛
有一支笛,常常在我耳边响起。笛音像阵阵和风,吹开花红柳绿。笛音又是纤纤细雨,淅淅沥沥喂养我干渴的山地。
有一支笛,常常在我无助的日子里响起。笛音像一股暖流,轻抚着我受凉的心绪。笛音又像一束金色的阳光,翻晒着我潮湿的故事。
有一支笛,常常将我泪水打湿的夜拣起,并为我轻轻披上黎明的晨衣。
有一支笛,就像我故乡的亲人,无论阴晴圆缺,总是心有灵犀。
灯
城市的灯,烧红了整个夜空,刺得连星星也闭上了眼睛。
城市的灯,把整个城市变成了透明,却抹去了人的背影,让你失去自己。
灯把城市变成了虚幻的梦,透明的水晶宫,把人变成了城市的附属品。
我行走在灯光下的城市的边缘,心中莫明的颤栗……
门
门是墙的眼睛。
它凝视你时你没望到它,你凝视它时它却闭上眼睛。向你打开的门似一处敞开的胸怀,等待你的介入和穿行,紧掩的那扇门比墙还封闭,你又能窥视到什么?
门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是谁赋予了门的色彩?其实门的本质就是门,但缄默不语的门就不能是门自己。
渡
残阳如血。
疲累的躯体,泊在血色的河边。瘦马,死于西风凄凉的古道。梦,便破碎在暮秋的断桥边。寒梅几条雪几朵,听不见河边迢迢远去的悲歌几声。
渡口,渡船,船夫。
方知,河边并非绝路,也并非最终归宿。不是迷者,何需人渡;不是圣者,又何能不需人渡。
上船,摇橹,便去了彼岸。
待天边日落已尽,才听懂老船夫一句启示语:渡尽伤心处,便是逍遥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