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邪的散文

2020-04-26散文

  一九八四年的春节刚过,我和同事许明祥、孟怀高出差来到广西柳州。由于“全国烟酒订货会”在这里召开,旅店一时紧张得很。晚上9点下的火车,到11点左右才在市区的偏僻处找到个小旅店住下。旅店的条件极差,阴暗,潮湿,那肆行的老鼠使初来广西的小孟一夜没敢入睡。好不容易巴到天亮,我和老许就被他催起来结账退了房。

  在柳州地区林业局供销科,我们查询了木材调运车皮的报批情况后,向秦科长说起了住宿的困难。秦科长当即拨通了招待所的电话,要他们想法子安排好我们仨的住宿。

  处于市中心的地区林业局招待所也负有这次烟酒会议的接待任务,床位爆满,值班人员只好将我们安排到靠近的一栋楼的309房间。这是栋职工宿舍楼,房间面积不到50平米,是一室一厅加厨卫的格局。由楼道入门的原是客厅,面积稍大,放了三张床;客厅南边朝阳的一间卧室,里面两张床;北边一间分隔成两半,左是厨房,灶台等还在;右为卫生间,仅一陶瓷面盆和抽水马桶。入得房里,老许和小孟进了南边的朝阳一间,我只好在当间住下。我的床与小孟的并列,只是中间隔着墙。要是隔墙的门不关,我伸手就可摸到他的头。这里条件虽也不算好,但比昨晚的强多了。

  由于几天旅途的劳顿,晚7点来钟,我们就上床休息了。十几分钟后,我似睡非睡,隐约见着从卫生间里走出个“大头娃娃”,晃晃悠悠地来到我的床边,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身上,我顿觉喘不过气来……

  我急着翻身,可怎也动不了;我直着嗓子喊,却怎也喊不出声!我明明清醒着,清楚地听到隔壁的老许和小孟正说着昨晚老鼠在床上跑来跑去的事,小孟说从未看过这硕大的老鼠……

  我欲抬手敲门,胳膊不听使唤;我想蹬蹬腿,弄出点响动,两条腿像不是自己的';我使出浑身解数开始挣扎,我感觉到心跳在加快,气喘越发急促……好一阵子,我听到了小孟的惊讶:“何科长怎么啦,这喘气声不对劲呀!”随之他打开隔墙的门,探着身子,用手推了一下我的头,我得救似的长吁了一口气,终于从噩境中解脱了出来,浑身大汗淋漓!

  我打开灯,告诉他俩,我被“魇”了!他们忙披起衣服过来。我翻身下了床,只见床上整整的一个湿漉漉的人印子;脱下衬衣衬裤,哗哗地拧下半碗水来。我换了衣服,他俩也帮我把床上的被褥换了。我说了看到“大头娃娃”的事,小孟听了缩着脖子只咋舌。他要我过去和他睡一张床,我说不用,这被“魇”的事以前有过,碍不了事的。

  我确实曾有过几次被梦魇的经历。

  记得一年夏天去大山深处的青峰林场,因误了班车,不得不在林场招待所住下。所谓的“招待所”,就是场部的一栋办公平房最尽头的一间屋,里面放着两张架子床,长年累月难得有人入住;墙角、门窗上蜘蛛网密布,尘吊子满眼尽是。服务员拿来席子、被子及蚊帐,为我整理出一张铺来。晚上在供销科黄科长家吃完饭,闲聊一会后,我便独自去那屋里睡下。

  大山里的夜,是出奇的寂静!草丛里的虫儿在“啾、啾”地低吟,山下溪水的潺潺声听起来欢快、悦耳;只有山林深处时不时传出几声猫头鹰的怪叫,让人有点毛骨悚然。那声音低沉、凄厉,在山谷中低徊、萦绕。我掖紧蚊帐的四周,下意识地缩着身子……可就在我不经意间地向外一瞥,忽见一条鼠灰色、毛茸茸、像大猩猩的胳膊从窗子伸了进来,那毛茸茸的手撩起了蚊帐,掀开了被子,向我的胸口抓来……待我挣扎着缓过气来,也是出了一身的汗。

  ……

  我让他俩回那边睡去,小孟可能是怕的原因,随手又把隔墙的门给关上了。当夜无话。第二天带他们跑了附近的两个林场,身体也未感觉什么不适。这晚,我在他们房间闲聊好一段时间,自然少不了谈论“梦魇”的事。老许说这叫“鬼压床”,迷信的人说是有鬼怪压住了你的身子;不信邪的人说是睡觉的姿势不对引起的,比如双手放在胸口也会魇住……

  我是不信邪的!我曾在部队多年,练就了胆量。黑夜里深山中站岗、峰谷口放哨,坟地里进行过收索,从没看见过鬼,也没碰到过怪。

  9点后我提议休息,小孟问这隔墙的门要不要开着,我估摸他是胆小,怕着呢!回屋时我顺手带上了门。躺进被窝,我刻意调整了睡姿,左侧着身子,脸朝着墙……不知过了多久,我模模糊糊中觉得有人碰了我的床,睁开眼看去,那大头娃娃正向着我笑呢……于是,昨晚的一幕又重新地上演了一遍。还是小孟惊觉的,他又听出了我呼吸声音的异样,他伸手拉开门后又使劲地摔上,随着“哐”的一声响,我缓过气来,浑身上下又是湿汪汪的一片……是时10点刚过。

  天亮起床,觉得头有点儿昏;下楼时,那腿脚似有点儿飘飘然。可能是汗出得过多,手、脸的肤色显得苍白。那天,我们还是去了雒容储木场,到下午4点才回来。

  晚上,老许、小孟倒为我犯起了愁:“你一个人还敢睡在那边吗?要不,我们一起睡到你那边去……”连续两夜被魇住确实让我想不明白,但我并没害怕什么。我对他们说没事,我才不信这个邪呢!后来老许提议:今晚这扇门就不要关了,有什么情况能听个明白。

  将近10点,我们才开始熄灯休息。老许可能是体胖的原因,稍许就发出了呼噜声;小孟胆真小,几乎把头全蒙进了被窝里;我一会半会总睡不着,反复碾转几次,索性右侧着身体,眼睛直盯着卫生间,看到底会不会再出来个什么东西……

  是凌晨3点多钟,我终于从噩梦中挣扎过来!我有气无力地喊了几声,老许他们才开了灯,惊慌地过来帮我揭起被子,扶我从床上坐起。看那床上的被褥,比尿了床还厉害;头发像刚淋浴过似的,水珠还顺着发梢往下滴……他们手忙脚乱地找出我的换身衣服,又把第一晚汗湿了的被褥翻转过来,给重新铺上;他们要带我去看医生,我拒绝了,因我知道自己只是汗出得多了才有这虚脱的症状。那夜大家都没有了睡意,开着灯坐拥在床上,一直谈论着到底有没有鬼的事。

  算来这是第四天的早上,我们决意离开这让我苦不堪言的房间。收拾好行李,他俩扶着我走下楼梯,来到服务台退房。当初安排我们住房的那个服务员也在,一见着我那虚脱得像白纸一样的脸,很惊讶地问:“哎呀,您这怎么啦?病得不轻嘛!”老许、小孟向他们述说了我三个晚上的遭遇,听得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其中有两位神秘秘地说道,这还真是的呢!那房啊,原住的职工那家有个17岁的女儿在里面吊死后,不久一家人就搬走了;打那,房子就一直空着没人要,最后局里把它交给我们招待所做补充客房。知道这事的服务员就是在白天,一个人也不敢去那房间;打扫卫生、送开水或干其它什么的,都得拉上两三个人……

  听如此说,我真的迷糊起来,那个“邪”到底该不该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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