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卫风·有狐》的正解

2018-07-12诗经

  [摘要] 《有狐》一诗,三叹其“忧”,深忧“之子”无衣。而“无衣”所指向的是战争、行役。《诗经》中写狐的诗歌,“狐”喻指征夫。故而《有狐》为征妇怀远之诗。而“征夫无衣,征妇送衣”这一母题一再被摹写。

[关键词] 《有狐》;无衣;征夫

  “《有狐》的主旨颇为难解”[1]。由此一语即可想见,对于这首诗,古今学者也是众说纷纭,聚讼不休。本诗仅三章十二句,录之如下: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2]。

  一、对《有狐》主旨的探究

  撇开经学家们对《有狐》的各种解说,就诗篇而言,是以一个女子的口吻表达了她对心爱之人的思念与忧虑。本诗抒写忧念,为一唱三叹的重章结构,其忧思哀婉感人。这本是一首清新自然的情诗,风致婉约,真挚感人。然而,这种理解却不合乎经学家们的风化诗教原则,于是,他们就给《有狐》描上了种种关乎风化的粉墨,弄得这样一首感人至深的诗歌迷雾重重,令人不知所云了。

  《诗序》认为:“《有狐》,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丧其妃耦焉。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昏,会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3]顺着《诗序》定下的调子,《郑笺》、《孔疏》越走越远,说这首诗是:“皆陈丧其妃耦不得匹行,思为夫妇之辞。”又解释说:“时妇人丧其妃耦,寡而忧是子无裳,无为作裳者,欲与为室家。”“裳之配衣,犹女之配男,故假言之子无裳,己欲与为作裳以喻己欲与之为室家。”[4]朱熹是主张“去序言诗”的,他曾批评《诗序》说:

  《诗序》实不足信。向见郑渔仲有《诗辨妄》,力诋《诗序》,其间言太甚,以为皆是村野妄人所作。始亦疑之。后来,仔细看一两篇,因质之《史记》、《国语》,然后知《诗序》之果不足信[5]。

  然而,对于这首诗,他却完全接受承传了《诗序》、《郑笺》、《孔疏》的观点,朱熹也认为《有狐》是说:“国乱民散,丧其妃耦,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故讬言有狐独行,而忧其无裳也。”[6]仔细揣摩从《诗序》到《诗集传》这一派对《有狐》的解说,尽管存在着《诗序》以此诗三章皆为“兴”而《诗集传》认为三章都是“比”的不同,但它们在以下的两点上是一致的:第一,认为“有狐绥绥”喻指男子无家室者;第二,认为“无裳”、“无带”、“无服”喻指男子无室家,即男子没有配偶。

  诗作为经学而被讲授、传承,经学家们难免只知有经,而不知有诗。《诗序》说这首诗“刺时”、“男女无夫家”,以后的传经者便明指《有狐》为“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再回到诗句看看,何以见得?“寡妇”、“鳏夫”之谈全为穿凿,无从说起。牟应震就曾针锋相对地指出:“《集传》‘见鳏夫而欲嫁之’,说本于《序》。曰:于经文不见此义!鳏而无衣,或不欲嫁之矣。”[7]又指出:“为此说者,以齐诗有‘雄狐绥绥’一语,故解‘绥绥’为‘独行求匹’而一误再误也。”[8]《毛诗质疑》的反驳可谓有力,而且牟应震对“绥绥”的分析也给我们以启示。而孙作云先生也对《有狐》作了尝试性的解说,他认为:“这首歌是女子所唱,她把她想亲近的那位男子比作狐狸。她说:‘小狐狸儿,你在淇水岸上徘徊什么呢?我心里正为你发愁没有人给你缝衣裳呢!’言外之意,我能给你缝衣裳呢!一种忸怩作态之状,宛如在目。”[9]从中不难看出,孙作云把《有狐》理解成“恋歌”,似乎没能体味诗中的深深忧虑,且对本诗主旨的把握仍不脱“欲嫁”说之窠臼。

  除此之外,对这首诗的不同理解还有:闻一多《风诗类钞》认为是未嫁女子思念情人。金启华《国风今译》认为是写妻子忧念丈夫久役无衣。陆侃如、冯沅君《中国诗史》认为是写不得志者的忧愁。而张桂萍认为它是“古代大臣忧国之作”[10]。其中,金启华的说法本自方玉润《诗经原始》,较为合理。以此为基础,笔者进一步揣摩玩味,仔细寻求《诗经》内证以成其说。毫无疑问,对“有狐”和“无裳(带、服)”所指为何的理解是解读本诗的关键。而实际上,本诗所触及的不仅仅是“有狐”和“无衣”两个问题点,而是这两个问题簇。“有狐”涉及《诗经》中写到“狐”的诗歌九篇;而无衣的问题牵扯到至少两篇诗歌。而后者正是《有狐》抒情主人公所忧虑的内容,显得格外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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