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向往的地方都叫远方,所有想念的地方就叫故乡。
我一直向往一座城,它叫拉萨。这不仅是向往,更是我的梦想。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终于启程。
我载着一桶汽油,骑着摩托上路了。去走得慢极了,一路上停停走走,有时流连于醉人的风景,更多的时候,我不得不停下,因为我的摩托车并不适合一次长途的漫游,它经常罢工。我并不觉得很不耐烦,也不会恼怒,我要享受路上的一切。
终于,我踏上了世界屋脊,放眼过去,处处弥漫着晨雾,再看远一点,就是巍峨的银嶂、我看着,看着突然很晕,饿得晕。我早上只敢吃一点麦片和酸奶。吃得太多,严重的高原反应会让我胸满气短,甚至导致胃里翻江倒海,然就会出现很不堪的画面了。
摩托车早就被我丢了,现在可能正立在路边,长满了猩红的铁锈吧。我徒步向前,累得要死,每晚靠着国道边宿营,不远就是被称为奇迹工程的青藏铁路。夜晚,轰鸣的火车鸣笛声让我恨得牙痒,我真心想一石头将那只硕大的喇叭变形。我不知道周围草原上的动物有没有这么想过。头上的天空是十分浩瀚的,墨蓝色的天幕缀满了闪亮的星星,仿佛是静止的,又仿佛像流水一样在缓缓流动,我真的被震撼了。
我继续上路。途中看到一条牦牛,黑长的毛几乎垂到地面,静静地立在那儿就像一座山。高原上的一切,都很恢宏,我有幸看到一顶藏民的帐篷,上面绣着艳丽而玄奥的符号,我第一次喝到了传说中的酥油茶,味道很醇,很厚也很绵长,这是我长久以来吃的唯一有温度的食物。谢过帐篷的女主人后,我冲那个扎着满头小辫子的女孩挥手告别,她羞涩地笑,很好看。
我已快到拉萨了,我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一路上有不少朝圣者,他们沿着国道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地前进,脸上尽是安详与宁静。我安静地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在参与一场重大的仪式。太阳从远处升起来,阳光一下子从山巅倾泻下来,铺满了整个世界,他跪下去,向着太阳,向着拉萨,向着布达拉宫,头叩击在地上,我好像听到沉闷的声响。忽然对这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很敬仰,就像敬仰神明那样。
到处都有盘旋的鹰,它们叫得尖锐而高亢,伴随着周围写满经文的经幡顺风舞动而发出猎猎声,响彻整个天穹。这是一个叫你到达宁静的地方。
拉萨很喧闹,到处都有人。我穿得很破破烂烂,蓬头垢面,但没有人注意我,我注意周围的许多人。许多外国人金发碧眼走来走去,也有不少人在拍照。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在人群中疯跑,还有立在高墙里恬静的喇嘛,好像注视着脚下的苍生。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我靠着一处墙根坐下,拉萨也被叫做日光城,这话不假,我仰头靠过去,后背传来墙面由太阳暴晒后留有的温度,我仿佛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太阳的味道,很温暖。
我有点儿累了,我想睡一会儿,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乞丐,想到这儿,我自嘲地按了按空空的背包,笑了。
我回想着一路上经历的一切,我被自己感动了。说不出为什么,就只是很感动,我隐隐有种感觉,我在行进的路上找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感动的我。
我,真的,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