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这竹筐多少钱一个啊?”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刺耳。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在一旁立住。“十五块一个。看看吧,编织得很密很结实的,很好用。”大爷回答,语气和缓而沉着。“十五块一个?少一点,十块钱一个就买了。”中年妇女声音中夹杂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哎,十五块不贵了!”老人说这句话时,语气几近无奈。
我看了看老大爷,七十多岁了,背佝偻着,头上一片稀疏的白发,脸上皱纹沟槽似的,连眼角也不放过,手上结了很厚的茧——那是编竹筐弄的吧?我爷爷手上也有。
于是我想到了同样编筐,同样到集镇上卖筐的爷爷。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一直在编竹筐。每天早上,爷爷都会拿柴刀上山,将砍好的竹子扛回家,劈成一条一条,用来编竹筐。爷爷先用竹条做竹筐框架,然后再用一根根韧性极好的竹条顺着框架从筐的底部往上编。通常这个时候,我会搬一张小板凳坐在爷爷旁边,学着爷爷的模样编竹筐。可我总是因被竹签扎到而哭闹:爷爷,为什么竹签儿不扎你啊?”
“我有天然‘手套’,它扎不到我。”爷爷哈哈大笑,手里仍然编着竹筐。我想偷偷看看爷爷的“手套”,可从来也没看到过。后来,长大了些,才知道,爷爷神秘的“手套”,便是他的老茧。
爷爷就这样编着竹筐,等赶集时卖掉,然后给我带回很多好吃的糖果。记得有一次,在跟邻居家的小孩子玩的时候,看到她头上的蝴蝶夹子特别好看,我跑回家,嚷着要爷爷给我买。第二天,我头上也有两只“蝴蝶”翩翩起舞了。“好看吗,爷爷?”我边跑边问……
同村还有很多像爷爷一样编竹筐的人。他们的手艺,多数都比不上爷爷,但李大伯除外。记得有一次爷爷赶集回来,照常给我带了很多糖果,我便觉得编竹筐可以赚钱买很多的糖果,我嚷着:“爷爷,我长大了,不上学了,我要编竹筐。”李大伯立刻在下面的院子里说:“说什么呢?编竹筐有上学好吗?”
爷爷接着说:“你李大伯都不编竹筐了,你还想编吗?”
我摇了摇头。爷爷脸上露出了一种编竹筐人的无奈。
……
“好吧,卖了。”苍白无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老大爷将竹筐递给了那个中年妇女,然后接过十块钱,用手帕包好,放进了衣服口袋里,挑起扁担,走了。剩下的几个竹筐在扁担上不安地晃动着。
竹筐的影子渐渐模糊了,望着老大爷的背影,我惆怅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