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林徽因,大多数人立刻会联想到徐志摩对她的念念不忘,以及她惊人的美丽。其实,太太的客厅与龙门阵或许才是林徽因生命中异常重要的关键词,它们记录了林徽因这个女子在时代之殇中四溢的才情与坚韧的担当,因之构成林徽因生命的底蕴。
太太的客厅,一直在纸上。在文学史或文化史中,便可按图索骥。它在林徽因和梁思成两进院子的里院北房,院内植有高大的马缨花树和葳蕤的丁香树,于是这个房间便既安然静好,又暗香浮动。它的窗台不高,林徽因喜欢的梅花、泥塑小物以及沙发还有墙上的字画就都能被日光照拂抚慰。在其西北角,“三屉两头沉”的小书桌上,那些文字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毛边纸边上,等待那个眉头微蹙的温润女子穿过意义的森林,经由遣词用句,把它们铺张成诗歌或是小说。
客厅在平日总是异常安静但又思潮暗涌笔耕不辍的,否则便难以解释那么多的成果从何而来,诗歌六十多首、散文十篇、小说六篇,译文一篇和未完成的剧本一部,以及中国古建筑研究的相关论文等等。文化史中那个集文学家、舞台设计师、建筑师为一身的林徽因正在生成。她从此因为这些艺术创作和建筑研究而风华绝代。
既是林徽因这样一个女子的客厅,便往来无白丁。平日的静寂似乎只是为了蕴蓄能量,等待每周六下午的雅聚。也说不清楚这样的雅聚是如何开始的,总之是林徽因一家住到总部胡同以后。来的都是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的教授,谈笑有鸿儒,专业无限制:政治学家张奚若,物理学家周培源,艺术史家邓以蛰以及逻辑学家金岳霖,作家沈从文等等都是座上客。虽然他们各有心游万仞之力,但因是在“九一八”后,话题更多围绕的却是时局。如李健吾所言,是“若干朋友以她为中心谈论时代应有的种种现象和话题”——指点江山,其实是谈天说地的内核。即便是在西式的沙龙聚会中,这些留欧美知识分子始终关注的也依然是中国的社会人生。所以,当很多人看到林徽因那惊人的美丽,就以为“太太的客厅”开张下去凭借的是林徽因的个人魅力,既是小看了林徽因,更是低估了那些参加雅聚的现代知识分子,哪怕这雅聚中有终身倾慕林徽因的金岳霖。真正的原因是,“感时忧世”是中国文人的宿命,就必然亦是在乱世将他们维系起来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