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有一个日子叫七夕,而且知道奶奶最喜欢这个叫七夕的日子。
七夕那一天,奶奶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忙活,把每一扇窗擦得透亮,把院子打扫得没丁点灰尘,把葡萄架上每一片泛黄发蔫的叶都用剪刀剪掉。阿黄在院子里撒欢,我在奶奶身边馋葡萄。奶奶专找那些红里透紫、颗粒饱满的葡萄串,小心地剪下来,小心地放进小竹篮。奶奶提着小竹篮往压力井边走,我已经飞跑过去候着。奶奶把小竹篮放在出水管底下,我将压力杆轻轻抬起,再使出吃奶的力气压下,清冽的水哗啦啦喷洒出来。
奶奶一边清洗葡萄,一边高兴地夸奖:"咱们家小丫长力气啦。"
"奶奶,我吃了葡萄更有劲儿。"
"好啊好啊,爷爷来了就吃葡萄。"
收拾停当,奶奶给我换上漂亮衣裳,也给自己换上一身新。
午后,阿黄冲着院门轻轻叫唤了两声,爷爷推门出现在院子里。奶奶注视着爷爷,我盯着爷爷肩挎手提的大包小包。爷爷把那些大包小包放进厅屋,还没坐稳,奶奶就将早已泡好摊凉的"大脚板"茶递到爷爷面前。爷爷仰脖咕嘟咕嘟喝光,舒坦地咂咂嘴。奶奶接过空杯,又递上擦汗的毛巾,嗔怪地说:"我和小丫什么都不缺,干嘛又带这么多东西?"
爷爷和奶奶在葡萄架下闲聊的时候,馋嘴的我已经在厅屋尽情享受爷爷带来的美食,那些葡萄早被我抛到脑后了。
爷爷其实并不是我的爷爷,而是河西镇毛蛋的爷爷,我是河东镇的小丫。毛蛋每天都有爷爷作伴,而我只有七夕才能和爷爷在一起。
夕阳染红半边天空的时候,奶奶在葡萄架下摆满一桌丰盛的菜肴,给爷爷斟上满满一杯酒。爷爷用筷子在酒杯中蘸了蘸,送到我嘴边。我张开嘴抿了抿,辣得挤眉弄眼。爷爷哈哈大笑,阿黄蹲在我身边不停地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