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一碗泡面,坐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上,面前是一片寒凉的江水,身旁是一顶简易的帐篷,耳畔传来的是阵阵的机车轰鸣声。
他塞了一口泡面进嘴里,白蒙蒙的雾气在深秋的夜里也格外显眼,但雾气并遮挡不了什么,他的眼眸里还是溢满了江水对岸的灯红酒绿。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孩子一样。
要是有瓶二锅头就好了。他咂咂嘴想到。
他放下手中那只干净得几乎可以不用洗的空碗,用手抹了抹嘴,转身钻进了那顶既不遮风又不避雨的帐篷。
昏黄的烛光在瑟瑟的秋风中冷得直哆嗦,在那冰与火的交界处,—簇簇跳跃的火苗格外耀眼。
帐篷里没什么东西,可还是很狭窄,似乎能摆下一张床已是万幸。床是掉了漆的木床,翻个身还会吱呀吱呀地响。但他觉得很好,因为那是最温暖的地方—至少在这个用冰冷的钢筋水泥所筑的城市中是这样。
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他拿起了放在床头的一枝中性笔。
“…刚搬了家,房子可宽敞了…”就着昏黄的烛光,他在给妻子的回信中如是写道,“同事们可好了,还常叫我出去聚餐呐…”
画下最后一个句号,他长舒了一口气,手心汗渍点点,手腕上那块老式手表的指针恰巧指向了2。他拿起那封信,对着烛光念了一遍。不错。他满意地笑了。细心地折好信纸,塞进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里,在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上家里面的住址。
他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出一张微皱的邮票,细致地贴在那个写好地址的信封上。做完这一切,已经两点半了。
他转了转脖子,扭过头去吹灭了蜡烛,不太利索地爬上床,冰冷的被子贴着冰冷的身子,冰冷的信封贴着温热的胸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