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步行回家,热风围堵,每个毛孔都不能呼吸。人轻飘得如烘箱里的一枚焦叶,除眼睛,手、足、头发和裙子已不复存在,机械中,随着漫下的黑幕和霓虹的车河,一起往前移。
进家已是九点多,浏览微信,发现朋友拍的云图不错,便随手敲下几个字:“最轻的水,最柔软的抵达,无法书写,就像无法拥抱,升起是少女,落下亦眼泪!”
这种堆积应是我的最爱,轻盈缥缈,自由回旋,打乱一切秩序,随意舒展,充满幻想和独立设计。当然还可以再薄点,让阳光恰巧透过细小的水滴和冰晶,折射出圆圈,丝片或拉线。比栀子白,比豆娘的翅羽薄,于我们头顶盛开成透明的白莲或流动的羊脂。如果谁能把她用自己的视角,安静地描摹好,我一定佩服。不喜泛泛,假大空的东西看多了,端着拿着都不适,生活是由诸多朴素细微的东西组成的,细微在,温暖在。喜欢不经意的抵达,并倾慕于每个微距绽放的真实。但有些美注定是遥远的,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或触及,像云。
朋友回说太文学了!生活是需要文学的,甚至是艺术的,这是我常想的问题。那总算是灵魂的一点声音,是人类思维和大自然美丽的嫁接,甚至是修复日常枯燥和抵御寒冷的武器。
公公病了,92岁,三年前就得了癌,肠子早就切去三分之二。但活着,每天依旧能看到鲜花绿草。他是幸福的,子女多,床头不断人,有人搀,有人推,喜欢吃什么有人端。只是瘦,都是皮,风干了的稻草,再回不到原来的青翠,这是肯定的。想一想人生是没多大意思的,最后只是一个衰老和抵抗疾病的过程,走了,就啥都没了。人都是怕死的,活着,可以呼吸可以倾听可以阅读,留恋的不再是钱,那只是活命的工具。而知觉,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温柔的碰触,生命是老的,世界却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