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姑夫,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看容貌如五十开外的样子。平素姑夫是我的长辈,倘若谈天论地,说古道今,抑或喝起酒来,便是我的朋友。姑夫为人聪慧,博闻强记,勤奋好学,一个只读了数年私塾之人,论起学问来我感到强于文学博士。姑夫是在青海工作三十多年,退休回家的,所以钟情于酒。
姑夫是喝茶谈佛,有酒论道,我也喜欢读书,所以多会亲近他,听他谈天说地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总会有不少的收获。有时我感到比炒作起来的《百家讲坛》的学者水平还高。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喝起酒来远甚我这正当壮年之人。他的酒量无底,大约喝到忘我的境界,他便话多起来,声音变得有些含糊时就一直如此,再不会醉下去,我往往会在此时再有三盅两盏就不醒人事。喝到尽兴时,姑夫会情不自禁的唱起青海花儿,《花儿与少年》《站在高山望平川》,听他那原汁原味原生态的音调,悠长回旋的曲调,我多会陶醉其中,尽管自己五音不全,也会深情的哼起来。和姑夫在一起很轻松,无拘无束,他没过多的陈规陋习羁绊别人。我有唱得不对的地方,唱完后也如教小学生般的耐心校正。我是喜欢唱花儿的。此时,我们都显出真性情,在醉态中人们不会掩饰内心世界,表现出大大冽冽的本性。常常此时能看到人的原始本质与素养。
姑夫也是一个自学成才的中医大夫,他祖上曾是几代地方名医,姑夫的祖父曾在民国年间西北五省中医联考中夺过魁。只可惜在解放后被奸人所冤,姑夫的祖父,父亲,三叔一齐被政府镇压,扣以恶霸地主的莫须有罪名。他母亲也相继呕死,姑夫只有七八岁。已成孤儿的他在此后的动荡岁月中,刻苦学习,决计重振家业,绳其祖武,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中实现了愿望。
他看病只开药方,药在他人处抓取,他分文不取,完全是益世济民。牢记药王孙思邈《大医精诚论》“……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幻妍媸,怨素善友,华夷愚知,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他不为名利驱使,但凡人都是有心之物,有情之体,三五付药喝下,病情缓解,谁还不会聊表溥心,空手而来。拿钱来姑夫断不会接纳,有位地方有实权之人,医好家人病后送来千元现金,姑夫从门中丢到外边,让此人今后别来了,把他看成名利之徒,商贾之人,损了形象,有辱祖上。还有位盘安电厂的会计给姑夫送了个五百元的购物卡,听说是单位节日的福利,他也和人家急起来,最终在众人的劝说下勉强收下,转手送给一个时常多病又贫困的人。算是变向做了义举。但拿点家中种的小菜,几个土豆,菜爪,几斤青油,买几个馍,买点小吃他也能接纳,不然人家不好意思再上门了。也有深谙姑夫秉性的,送一半斤酒,姑夫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不晓人情世故之人,只要不名贵,价格适中,姑夫也会笑纳。
姑夫的退休金并不多,两人刚好够用,姑姑又没职业,如今物价飞涨。并非他不爱钱而清高,只是为发扬祖业,积德行善,减轻人们的各种病痛。
姑夫也精通按摩,对于筋脉不通,脑溢血引起的半身不遂的病人,除药石外还得配合按摩,给其进行康复式的附助治疗,多会毫无保留的把方法教给病人的家人,只要他会的便教给别人。
姑夫早晨很忙,病人多,午后就少了方可安宁,如有重病人他下午亲自出诊,这样不耽误其他病人。
我的祖父也是中医,想传承于我。我有学医的坚实根基,因我是兽医专业毕业,病理相通,药理相似,只是剂量有差异,但我学的主要是西兽医,由于自己愚钝,学不会中医的辩证论治。何况自己又没从事专业,所以只是祖父美好的愿望。在祖父病故后,姑夫给我说了,祖父曾给他交代过,假如有天我想学了,就毫无保留的传我。姑夫也曾试图几次让我切脉,说病症,断病性,开药方。但相差甚远我就不了了之了。
姑夫热爱运动,每天凌晨三点多就会跑步去天门山锻炼一趟,所以身体很好,酒量不减。三十多年的习性一直坚守着。姑夫主要在山上练太极。我也喜锻炼,有一位老妪五十多岁也和我一起登山。她说太早上山很恐惧,山上到处是墓地,经过时发根都倒竖起来,只要听到骆大夫喊上几声,便感到眼前明亮,心中开阔,一切恐惧驱走了。姑夫上山年轻人也轻易跟不上,下山是一阵小跑,准时在六点钟回家等病人。
姑夫很勤奋,他的睡眠很少,往往晚上九点准时入睡,半夜一点起来看书,三点后晨练。每天中午饭后搬来藤椅,在院中看书。他凡看过自己的书都会画的密密麻麻,空白处写上心得。别以为他不爱书,事实上书酒是他一生的朋友。他的书很少借人,生怕借后丢失或不还。和我有相近的性格。
姑夫为人豪爽,不畏强权,不被邪恶所惧,有次在做小官的亲朋家喝酒,有位县级领导以他的权,地位以及官场的圆滑,耍起赖来,推诿扯皮不喝,但要求他人很刻薄。姑夫看不顺眼,就棒喝起来:我们是高兴来喝朋友酒的,不是听你的指教来的,你能喝便喝,不能喝便走人,这是酒场,不是官场,爱酒之人皆兄弟,全平等。那人噎了一阵,通脸涨红的给大家虚伪的陪了不是,找了个牵强的借口走了。
姑夫对于道释佛武艺样样精通,他也时刻的完善自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坚持学习,活到老学到老,我还有啥理由不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