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转橘红杂文随笔

2020-07-04随笔

日光渐转橘红杂文随笔

  即将退休的我,面临一个任务:填表,2011年以来的任期考核。打开表格,查看要求:论文,国外两篇,收入专著,出版社Emerald与IGI不在学校评估系统的名录,只能算三级刊物。课题,一个,获奖,没有。服务、学科、专业、平台,没有。有什么?上课——西方思想史、西方哲学与美学思潮、教育哲学、当代外国教育思想,越洋课程,西方文明史、英语思维。不务正业,能算工作量就不错。还有教育类的海外学术会议,大会论文、特邀发言,以及教育部网络课程、网络课堂、混合学习!但表格中没有位置,况且,这些成果与外语不相干,鸡蛋下在鸭窝里,不算。

  我不觉自问,是什么让我置职称等级工资待遇于不顾,投身于那些对我没有物质回报的跨专业学术探讨?我的这种投入,对自己对自己所在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想想自己,任教24年来,最初十余年,对于体制内的学术要求与考核不敢有丝毫轻视怠慢。虽然填表很痛苦,一栏栏的格子,就像一个个试图囚禁精神自由的牢笼,但我不敢放弃,一直努力,为评讲师、副教授、教授积攒业绩点。后来职称拿到,却觉得那条路上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内心有许多未知的诉求,找不到释放心灵能量的通道。

  我是理想主义者,相信课堂存在无限的可能。那些耳熟能详的研究范围、研究范式,已经不能解决自己课堂不断涌现的问题,不能探讨自己内心的困惑,更不能在实践中拓展和践履自己心灵刹那间爆发的灵感。

  TATEAL的叙事研究,让我直面教师生活的真实,关注内心的纠结,让我在与他人相遇中感受生命的活力,在探求中体悟心灵无限的创造。这样的研究虽然与名与利无关,却能调动起内心美好的回忆,激起灵魂深处无限的热情。

  上月Ora来杭相聚,大家决定要重新开始TATEAL的叙事写作,我自告奋勇挑起执行编辑的任务。那天聚会回来,留下这样一段文字:

  2014年4月15日,坐在电脑前,将TATEAL的故事一一调出,细细地阅读。十年的岁月,久远的情怀,伴着当下反思十年的写作冲动在脑海里一幅幅展开,给我无限的温暖和启迪。人生的体验,成长的奥秘,在TATEAL这个似有似无的平台上绽放出如此多姿多彩的绚丽,让我如痴如醉。

  我不觉自问,TATEAL究竟给予我什么,让我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看破体制内的名分,无拘无束地研究、工作与生活?

  我想起2001年那次奇妙的初遇。时任院长邀请Ora来院举办系列研修活动。当时我关注的是文学和语言学而不是教育,且向来独立,对体制内活动不感兴趣,没在意这些活动。一个偶然机会,走进她的研讨现场,一下子被学习共同体的文化氛围所吸引。那时,我正面临教学生涯的重要关口,猛然警醒,知识至上的课堂对学生心灵与教师心灵造成巨大伤害:被动学习、对标准答案盲从、思考能力丧失、自我意识失落。当时,震惊难以言表,恨不得立刻开辟新路。但试来试去,觉得四周都是墙壁,找不到出口。想突围知识至上的课堂,却不知道如何做,只能顶着内心和外在的压力在黑暗中摸索。告别传统,没有方向,没有方法,没有人指导,那是最为难熬的日子。一切,只有自己咬牙扛着。在生命低谷,咬牙扛着固然磨练人的意志,积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但是,要把心里的压力转化为生命的财富,还需要找到释放的出口。

  2004年,Ora带来讲座“教师教育者的行动研究与团队合作”。这个主题,出人意料地把背景不同、目的不同的与会者融合到了一起。坐在文一街的行政楼西大会议室,听着Ora等人的叙事,觉得大家走在同一条探索的路上,虽然地位不同,角色不同,思考问题的方法不同,但内心的困惑和纠结有太多的相似。置身在这个多视角碰撞的平台上,在开放式的对话里感悟着丰富多彩的生命叙事,我突然对人生有全新的体悟: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在骨感的现实中不放弃自己的追求,最重要的是自我的承担,要用开放的心态、坚持不懈的努力、不断的反思和调整,扛起自己人生的理想。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想法涉及到教师的身份认同。

  在后来近10年里,我一直追随着TATEAL的节奏,积极参与其中,但是那只是学术兴趣的共鸣所致,不涉及教师的身份认同。于我,TATEAL只是学术活动的一种,人来则聚,人走则散,内心对之尚没有一种归属感。

  2010年12月,我第一次走出大陆,带着3个研究生参加在香港举行的第二届东亚教师教育会议。在会议上,我见到港大的Ora, 香港教育学院的Issa, 还有浙江师大的黄、杨两位老师。在那片中西文化冲突、交融了上百年的土地上,我们几个TATEAL成员的不期而遇,让我兴奋不已,第一次有了身份认同的感觉。Issa原本是浙江师大外国语学院的一位讲师,TATEAL草创之初,便追随着Ora积极参与其中。后来她报考了Ora的博士生,在TATEAL的活动中,从一个积极的参与者转变为Ora的助手,肩负起协调人和研究者的双重角色。她的研究者角色,为TATEAL的存在增添了一个新的维度。在几天的会议中,大家发言,点评,主持,在相互支持相互鼓励中体验到了TATEAL团队真实存在的力量。

  我时常自问,在TATEAL共同体之中,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理想,我有;勇气,我有。那么,我缺少的是什么?是心灵相遇的碰撞!没有心灵与心灵相遇、开放与激励,我们怎能抗拒平庸对我们心灵的侵蚀和损耗?而与TATEAL相遇,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让我走出心灵倦怠困境,开始学习如何将每一次相遇转化为相融与相知的机缘,收获开放、碰撞及同行的激励。我由此体悟到,对于的心灵成长,TATEAL这样的生命共同体何等重要!

  难怪Ora心里一直放不下我们当年的写作愿景,每一次来内地,她都专程到杭州与我们聚会。今年4月14日与Ora的相见,是半个多月前约定的。Ora从香港来电,说她4月中旬要来,希望能与我见上一面,讨论我们当年的叙事研究之梦。我告知她我的行程安排:4月初去美国费城参加AERA的年会,10日回国,直接去北京参加“飞翔者教师勇气更新跨校叙事活动”,13日晚回杭州。Ora的电话,让我反思一个问题:TATEAL共同体的心灵相遇,是如何拓展我个人的生命体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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