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奶奶的散文(3)

2018-07-22散文

  看着你被殡仪馆的人卷在布袋里被抬走佝偻成一团的样子,痛,有裂帛之力。这一别,是永远了,我想你只能凭记忆,一个剧痛的远方停在那里,你——远游的你再也不能回来。

  次日,我和太太到殡仪馆办理后事。令我更痛的是我买不起棺木给你,寿衣和骨灰盅也是廉价的,在这个城市,连死也是讲价钱的。有钱的置个棺木也上万,没钱的像你的孙子给你只有一个纸棺,我很愧疚很痛。看着你被冷藏了一天的遗容,看着你那曾经深陷在你眼窝的,那苍白眼睑覆着你对我这三十三年来所有的几千丈深的溺爱,我几乎崩溃了。整个仪式都有工作人员安排着,想多看几分秒也被控制着,在最后时刻我的泪眼是怎么也看不够的。只有你,再不能睁眼。一夜薄霜敷脸,这世界已设任何新奇之处让你动容,唇嘴紧抿,鼻息紧锁,你再也不用着紧这个致命又多变的世界。我恸然用食指轻触一下你的冷唇,多么想再次靠近你,挨近你,亲近你,听你说。以至于,我听不到工作人员的断喝。在这紧要关头最后共存的时刻,就是分岔的肇始,你缓缓被推走被带走被永远收走。尽头由此展开,骨头由此脆响。目送着你遗体入炉,我在焚炉外抢天呼地的嚎哭不休,我太太在旁也泪旁满面,但与近旁一炉几十人集体合哭相比,这个世界留给你的场面实在太凄凉了。

  你在火化机经历了平板炉近半小时的火化,剔肉成烟剔骨成灰。出炉后你以髑髅相见,看着你仰躺的形状没有一丝肉的脱架的一堆骨头,白得刺眼,余炽后碎骨还有点儿刺鼻,你一块一块躺在那里,你一根一根与我分离,这是一种我们婆孙俩最后的面对,这是我们相处以来最后最无奈的沉默,你空洞洞的颅骨、深陷的颅中窝还是那么慈祥的望着我,没了皱纹的额骨那么光滑,聋了多年的耳朵终于让颞骨打通,面颅骨还是写满了和蔼,而上颌骨和下颌骨我是多么希望它此刻发出声音来,平时在电视看到让人毛骨悚然的髑髅骨头,此刻我是多么的留恋而看不够似的。  奶奶,骨头中的奶奶,那细碎的和大块的骨头,留给我最后的奶奶的样子,我伏跪着看旁边的工作人员把奶奶的样子一点点拆散,还要把奶奶的骨头一根一根被敲碎,那一堆骸骨,奶奶,是你留给我最后的敲打乐,是最后的碎,你的形体最后只留一盅灰粉。我将骨灰盅拥在怀里连罐带你也不够五斤了,或者说去罐的重量你已轻不足斤,我却捧得手沉如铅。最后将你的骨灰盅放进一个纸箱内,包装好,掩人耳目,将你通过客车运回故乡。在这个城市,我买不起墓地给你。叶落归根,是我给你最后的最体面的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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