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远方的散文(2)

2018-10-18散文

  仁。仁者爱人,仁者需先爱他人。这又是你对十几岁的我,对那个并未成人的我在信中的一次次谆谆教诲。面对乡亲们抻出的双手,你倾囊相助。你宁愿自己受穷,也义无反顾地去帮助一个个穷困潦倒的人。而你送出去的又何止是钱、粮、财、物,你那闪耀着智慧光芒的语言唤醒多少痴男怨女?你是怎样的多谋善断啊?你用大巧若拙的方法,救了多少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芸芸众生啊?你甚至面对小人都不以直报怨,你从未把他们睥睨。姑丈啊!我从未见你对任何人嗤之以鼻,你是宽厚的、你是仁善的、你是淡雅的、你是脱俗的!

  望远山,看跌宕起伏的历史。站在此村,观彼村,透视这迷离扑朔纷繁复杂的尘世,我却茫无头绪,莫可名状了。这天上人间,他与她,怎么会组合得是如此的完美呢?好难解哟,我目迷五色。谁敢说这是一桩错误的姻缘?你是一位“高知”而我的姑姑则是一位十足的文盲,这天上人间的距离,当年的一错就那样错了几十年,而这一错竟然就错了这一生。可这错误的姻缘却因你良好的人格品性,转瞬就变成世间最美好的人间情,世间爱,它美好得让世人都羡慕。

  一个世纪才一百年,而我那没有文化的姑姑竟然伴着满腹经纶的你,在风风雨雨中艰难地却也是幸福地走完你壮丽、绚烂的七十几载春秋!真好呀,这样的一段情缘,它美好得让人心颤,它美好得在世间无比了。

  那是一个大跃进的年代,天上放着一颗颗不断升空的卫星,可这些原本还算是殷实的农家,生活上却正调头朝着下坡路走。农家庭院里已经不见葱郁青绿,山坡上也看不到一棵枯树,那里已是光秃秃一片黄土朝天。姑姑那时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可她却一脸的菜色,她从此村沿着一条田间小路,踩着一早还未干的露水走进彼村。

  那一天,连个为她送行的人都没有哟。想必姑姑的心也与山坡上干涸的土地一样,会时不时地因龟裂而发出破碎的声响。回头看,那可是一座有着六百年历史的古老村庄,公众的大厅高屋建瓴,坐北朝南,气势磅礴,屋瓦上堆砌而成的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鹅卵石辅就的场院、小路上有她儿时的脚印,那是生她养她二十载的家园啊,可时代变迁了,家园的烟囱上已经不再有袅袅炊烟,蜿蜒起伏的群山下,延伸的是一支支大炼钢铁的队伍。世态变故了,她揣着一颗受伤了炎凉了的心,就那样无奈地走了出去。

  本以为原来已定亲的那个家庭会欣然地接受她,然而,这彼村的农家却又容不得这样一个年轻女子,一是嫌她人长得太瘦小,二是嫌她家里没有陪嫁。唉!我那可怜的姑姑呀,她低三下四地在那小山村苦撑几天后,不得不沿着她去的那条田间小路,再回到她的“大屋”(娘家)。可是,此时的娘家也容不下她了,怎么办呢?难道让她去死?转机就在这时出现了,本性善良的姑丈从学校毕业了,他毅然地拉着我姑姑的手,离开了那个让他们伤心流泪的故土,沿着那条崎岖陡峭的湘粤边界的山道,决然地永久地离开了那个封建守旧的老家,他们就那样踏上了一条荆棘丛生千难万险的求生之道。

  礼。姑丈是一个以礼待他人,是一个严于律己,宽于待人的人。不知道当年的他们是怎样平衡这种知识的高低,长辈们也无法解释这种结合的合理性。可我却能从他那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中猜测出他们那种以礼相待,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恩爱场景。那是因为我接受他的教育很多很多,而乡亲们无法理喻的完美,也就在他们的互敬互爱中慢慢地萌生出来。艰难险阻的千里之行在他们足下如履平地,吃糠咽菜的日子他们牵手在一起孜孜讫讫,他们从容不迫,从未有过争吵,从未有过红脸,也从未有过后悔。礼,姑丈的名字就叫祝平礼。

  信。你是一个诚实的人,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你把我的姑姑,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村姑奉若掌上明珠。我的姑姑是一个看不懂药品盒上说明的人,而你却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工程师,在今天看来,这简直有些天方夜谭不可思议了。

  当年,是一个讲阶级斗争的年代,那时是不讲忠孝仁礼信的,而维持他们这一美好婚姻的基础,除了姑丈的本性善良,就是姑丈心中总装着那些过了时的忠孝仁礼信。

  姑丈啊!你自己是何等的俭朴?姑丈啊!你是何等的包容?我今天在此追思你过去的神韵时,脑海里仍存留着你的笔墨丹青;存留着你的那一腔超逸情怀,存留着你一生清风朗朗的身影和你永不言傲的风骨。你真的就遽然逝去了?你真的就已随飕飕西南冷风而去了?不!绝不!你绝不会离开我们,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你不会走,你没有走!你永远都在我们的心中!

  这多年情不断,几多次的危难都是他出现。一封封带着爱的书信从远方的山城传来,那绵绵不断的恩情总在我心间流动着。此时,我的双眸正随着青烟一道向着遥远的山城望去,我们起身向远方的姑丈叩首鞠躬,我们诚挚却也是实实在在地把你弘扬。此时的表弟,已经在承前启后,他在那个高高的大学讲坛上授课时偶尔也会把你当成永恒的谈资。那是因为你高尚的人品里有一个“忠”字,你的宽肩扛起过这个忠字,你殷殷地爱着这个国家。你为那一方水土,为那里的人们作出了无私的奉献。

  家乡的人们总还在念叨着你的好,那是因为你清贫的一生总装着一个大大的“孝”字。你胸中总装着这个孝字,可你却把最美好的青春奉献给了这个国家,你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了亲人旧友,可你却苦了你自己。我娘现在都还常说起你的仁义,那是因为你本就是一个仁者,你总爱着他人,你总以信为本,你自诩的渺小反而成就了你一番伟大的事业,你的这种伟大高尚的人格里面就有这么几个字:忠、孝、仁、礼、信!

  你是一个心忧天下,爱国爱民的知识份子。可你的一生总处在救助于他人,施舍于芸芸众生的苦海边缘。今天,这个国家终于渐渐迈入小康,百姓们也正一步步向着殷实富饶的家园走近。他们,终将走进民主自由。姑丈,你家乡的人们也慢慢地富起来了。今天,我要用你这出生之地纯粮酿制而成的米酒向着西南方的天空洒去。当年,那个紧裹着饥腹的你,真的不饮酒?不是!那是因为你总把钱粮物往精神物资都匮乏的家乡寄了回来。可你自己什么时候又醉过一回酒呢?姑丈啊!今天,你就醉一回吧!这可是你家乡的甘露哇。  你是一个无私的人,你用无私的大爱教育了我;你的离去曾让我无比伤痛。我要与你故乡的风,和奏一曲延伸大爱的丝竹,我要借这湘南边陲的风,为你送去这颤悠悠的笛声。让你在那边的明月下,让你在夜间临睡前,能聆听到这人间阳世中一支美妙绝伦的独奏曲。让这边的风和着我们的哀思,带去我的笛声久远地伴着你。让这大山中森林里,花容月貌般的茫茫白雾总在你的身边飘逸吧!我的姑丈!

  你是一个崇高的人,我要借这袅袅香烟带去我的祝福,我要祝你在天堂的那边生活得安逸快乐。我要让这日光海岸边的和风,在那边的山城陪着你。我要让沙滩边棕榈树下的旖旎风光总能在西南边,在你的眼前闪现。我要把这首清幽深远略带凄婉,却是优美之极的天籁之音:《巴格达的星星》为你从空中捎去。请你细听这一阵阵婉转悦耳的簌簌簌的声响,品味吧;你圣洁无瑕的灵魂最能懂它。享用吧!我的姑丈!这是从海边吹过来夹带着和煦阳光的风声。我要让你在清晨起床时,耳廓中总有一曲恬淡舒缓的乐章。

  姑丈永安!侄儿在湘南叩首祭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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