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纵然一跳也不能催开春天
犁铧的大地。将以怀疑和爱挖掘的大地,
将错误一次次掩埋。因此
我绝不会仓促地在春天远行。
听风――写在39岁生日之夜
听风即是雨,我已不能辨识风的方向,在大海之滨
或群山之旋涡,取消的航班隔日一再延误,
抵达的时光不是白夜就是黑日。
意外之后,所有风声穿越玻璃,从窗到窗,
从窗外到窗外,
嚎叫着擦过城市峡谷。我看见生命的莽撞
越过红灯斑马线,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配戴面具的狗,
其中一只死在大暑和小暑之间轮胎下。
我想起年少时的歌唱:“贫穷而听着风声是幸福的”,
幸福花朵开遍原野。
当下,贫穷依旧,月亮隐于云端,
在蚂蚁一次次叩问等待间隙,
我独自默颂《荷马史诗》,研究境外苗的分布与变迁,
一个个陌生地名彰显风和时代的力量,
颠簸的命运永远悬在空山。
就像风,生于草莽,起于青萍之末,
一会儿吹向欢乐,一会儿吹向悲哀。
我想写点什么,或找个人说点什么,
风按照钟表既定速度旋转,一年,两年,
39年,仍移不走胸膛里的重物。
一股焦躁气味漫过机场。
停电,黑暗云集而来,
摆渡来来回回,那是风雨的全部,
我带不走,也留不下。
现在只有我闪耀着,在空中,气流看见我。
海,是非不清的光阴
海,夏日深夜缓行,是呻吟后的喘息。
波浪紧闭的眼皮整夜涌动着寓言,
白色线条在黑暗中一次次靠近, 仿如绞索,绞杀无眠或梦游者。无法预知的台风
登陆后离去,没有留下翅膀。只有
吹断的树枝在告白最新伤痕。
雨水过后,盛大炎热袭击此岸。
光线模糊,焦距难调,是非不清的光阴
在沙滩上帐篷里相互厮杀,烤羊肉的青春
被火炭和热风裸成无所顾忌的爱。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喧哗的海是用来倾听的,光阴是用来
虚度的。半夜歌声
从沉闷的白色房子里冲刷出来,
悬崖上半开的窗户早已习惯蚊虫叮咬无意义的黎明。
万物波涛汹涌,爱人的手心潮湿,
幸福从树影间落下的风开始。
走过去,荡回来,一浪接一浪潮汐
将沙淹没,将去年、前年淹没。
我不是最后一个看海者,也必定不是最早一个,
只是生逢是非不清的时代,遭遇海,
顺便作一次幽灵式漫游。
远航的船来来回回,
一道光将我抹掉,一道光将我诞生,
可我永远不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