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诗歌的道教情怀(2)

2018-07-20白居易

  一、“贵生”的人生观念

  道教贵生重生,看重个体生命的价值,相信人通过修炼可以像神仙一样自在逍遥和长生。在道教思想史上占有重要位置的《太平经》说:“人命至重,不可须臾。”东晋神仙家葛洪明确地肯定生命的意义是“天地之大德曰生。”(《抱朴子·内篇·勤求》)司马承祯也说“人之所贵者,生也;生之所贵者,道也。人之有道,如鱼之有水。”(《坐忘序》)“道教信仰的核心是对生命的肯定和对永生的追求。”(孙昌武《道教与唐代文学》)所以道教从根本上肯定了现实人生,形成了珍视生命的“贵生”人生哲学。

  在白居易的诗歌中,明显可见作者对衰老、疾病、死亡的关注,他极其敏感于自己生命的流逝,“白发”、“病”、“老”、“死”等字眼在白居易的诗歌中出现频率很高,例如以“病”为题的诗歌,如“卧病”、“咏病”、“病中”、“疾”等。经统计,白居易诗歌中“病”字出现竟然多达 400 多处,数量之大在中国古代诗歌史上也是罕见的。白居易本来身体欠佳,所以他极其关注身体上的细微变化。白居易又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烈的生命意识,故而他比其他健康人更痛楚地感受到疾病对于生命的威胁,屡屡在诗中吟咏自己的衰老与疾病,如“老辞游冶寻花伴,病别荒狂旧酒徒。更恐五年三岁后,些些谈笑亦应无?”(《衰病》)“眼渐昏昏耳渐聋,满头霜雪半身风。”(《老病幽独偶吟所怀》) “四十未为老,忧伤早衰恶。前岁二毛生,今年一齿落。形骸日损耗,心事同萧索。夜寝与朝餐,其间味亦薄。”(《自觉二首》)不管是哀叹感伤还是故作旷达,其深层心理都是对于生命的珍视和对于死亡的无奈与恐惧,都充分体现了白居易的“贵生”思想。

  另外,白居易的“重人贵生”思想还体现在对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女性命运的关注上。与同时代的诗人相比,女性题材在白居易的作品中占有相当大的数量。白居易笔下的女性形象涉及社会的各个角落,举凡失宠的妃子、艰辛的贫女、遭黜的宫女、失意的伎人,都被他一一描绘,用以揭露女性命运的不公,批判社会的不合理现象。如《长恨歌》中对于杨贵妃与唐明皇爱情不由自主的歌咏与赞美;《上阳白发人》、《后宫词》、《陵园妾》对于禁锢宫中的宫女的悲惨命运的大声疾呼;还有《代卖薪女赠诸妓》对底层劳动妇女的苦痛的同情,无不倾注了作者深沉的情感,他感叹“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简简吟》)从白诗中看,白居易的女性观与道教的思想也有不谋而合之处。道教继承老子的贵柔守雌思想,其“贵生”思想也包括“爱阴”、“护阴”的内容,尤其关注女性弱势群体的生存权力。《太平经》主张要使女性找到各自的夫家,自食其力,不要让她们被休弃回家而使父母愁苦,还认为人皆具有使生命延续的本能,若不从事传宗接代的任务,对天地来说是一件凶事,“不敢复传类,不而复相生成,故凶也”。

  道教的“贵生”思想还体现在对一切生命的尊重。“凡万物生自有神”,道教教义认为世界上一切生命都受命于天,都有求生的本能和成仙的可能。人类作为万物之一,也应该尊重多样的生物,保障它们的生命权,不可随意杀戮哪怕是不起眼的小生物,所以要“慎无烧山破石,延及草木”、“无取幼稚给人食者。”(《太平经》)白居易的“贵生”思想也是推己及人,直至世间万物。白居易是一个敏感多情的诗人,他对世上一切美好的情事,山川树木、花鸟鱼虫、清风明月、季节迁换都有着比旁人多的爱恋与珍惜之情。白居易惯骑的白马死去,他“稠桑驿门外,吟罢涕双垂”。(《有小白马乘驭多时奉使东行至稠桑驿溘然而毙足可惊伤不能忌情题二十韵》)以至于黯然神伤,久久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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